晨雾未散时,千幻神宗的青石阶上已染了层薄露。
赤炎子跟着慕星黎的脚步往宗门深处走,靴底碾过湿润的苔痕,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方才那道金芒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那是只有神族才能掌控的五行灵术,他早该想到,那个总垂着眼睫饮茶的女子,根本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到了。"林梧声的剑穗扫过他后颈,赤炎子抬头,只见朱漆门匾下立着道白衣身影。
黎玄澈负手站在禁地处,晨雾绕着他广袖翻涌,却始终不敢沾到他半分衣角。
他的目光扫过来时,赤炎子突然想起幼时在极北之地见过的玄冰——不是冷,是根本不带温度的冰,能冻穿人的魂魄。
"大长老。"赤炎子喉头发紧,强行挤出笑,"在下只是听闻贵宗灵泉有起死回生之效,特来..."
"住口。"黎玄澈抬手,指尖漫出一缕银芒。
那光芒像活物般钻入赤炎子丹田,他登时痛得跪伏在地,周身法力如退潮的海水般被抽离。"三日前你派影蝶潜入宗门禁地,试图盗取灵泉核心;两日前你联合十二散修在宗门山脚下设伏;昨日你更买通外门弟子,往灵泉里投蚀骨散。"黎玄澈每说一句,银芒便更亮一分,"这就是你说的'交易'?"
赤炎子额头抵着青石板,冷汗将鬓发黏在脸上。
他终于明白影蝶临死前的恐惧从何而来——这个看似只爱端着茶盏看云的大长老,才是千幻神宗最锋利的刀。"大长老明鉴!"他声音发颤,"是凌霄仙尊...是他说慕星黎的血脉能解..."
"够了。"黎玄澈的声音陡然冷了三分,银芒骤然收紧。
赤炎子只觉浑身筋骨都在叫嚣着要碎裂,却见那抹银光绕着他周身游走,最后在他丹田处凝成一枚菱形印记。"我若杀你,散修联盟必然生乱。"黎玄澈抬袖拂去袖口不存在的尘屑,"但千幻神宗的规矩——"他抬眼望向远处山巅,"犯我宗门者,封其修为,逐入北荒冰原。"
山风卷起黎玄澈的衣摆,远处传来沈初序压低的声音:"小师妹,执法堂那边..."
慕星黎转身时,腕间玉镯轻响。
她穿过廊下青竹,见冷霜正将影蝶按在檀木椅上,锁链扣住那女子的琵琶骨。
影蝶染着丹蔻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见慕星黎进来,突然笑出声:"你以为封了我主的人就能高枕无忧?
凌霄仙尊的神念早..."
"啪——"
冷霜的戒尺拍在案上,震得茶盏里的水溅出来。
影蝶的话戛然而止,却仍扬着下巴:"慕星黎,你不过是被黎玄澈圈养的狐狸,等他..."
"住嘴。"慕星黎走到影蝶面前,指尖浮现金色灵纹。
影蝶的笑僵在脸上——那灵纹是九尾玄天狐的本命印记,她曾在古籍里见过,只有血脉纯粹到极致的神族才会显化。"你可知我为何留你性命?"慕星黎俯身,发间珠钗扫过影蝶耳畔,"因为我要你活着,看凌霄仙尊如何败在我手里,看黎玄澈如何...亲手碾碎他的神念。"
影蝶瞳孔骤缩。
她突然想起三天前潜入灵泉时,曾在泉底看到一道白色身影——那人身后浮着九条银尾,每一条都缠着雷霆,仅仅是侧影便压得她喘不过气。
原来黎玄澈根本不是什么普通大长老,他...
"带下去。"慕星黎转身时,袖中滑落半块玉牌。
冷霜弯腰拾起,见背面刻着"千幻"二字,正是宗门禁地的通行令。
她垂眸将玉牌放回慕星黎掌心,眼底闪过一丝恍然——原来小师妹早就算到影蝶会来,连执法堂的刑具都换了避毒的玄铁。
暮色漫上飞檐时,黎玄澈的宣言已传遍整个修仙界。
林梧声站在演武场边,望着空中络绎不绝的传讯符,嗤笑一声:"苍梧宗的礼单足有三尺长,青鸾门的使者连座骑都没下,就差把掌门印信塞过来了。"
"这才哪到哪。"沈初序擦拭着手中符笔,目光落在山门外的长队上,"方才收到消息,散修联盟的副盟主带着二十个峰主来赔罪,说要把赤炎子的产业全送给咱们。"
慕星黎倚在廊柱上,望着远处黎玄澈的背影。
他仍站在禁地处,白衣被晚风掀起,像片不肯落的云。
前世她被慕华安背叛时,也是这样望着他的背影——那时他是高高在上的大长老,而她只是个被丢在杂役房的小丫头。
如今她有了神族血脉,有了灵泉空间,却还是觉得,他站在光里的样子,比记忆中更让人心安。
"在想什么?"
黎玄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慕星黎转身,见他手中端着盏灵茶,正是她每日晨时要喝的雪芽。"师尊。"她接过茶盏,指尖触到他掌心的温度,"弟子今日在执法堂,突然想起前世...那时我被关在柴房,也是这样的夜,听见外面有人说,千幻神宗的大长老最是冷心冷性。"
黎玄澈垂眸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袖中飘出若有若无的狐尾香:"他们说得不错。"他指腹摩挲着她腕间玉镯,"直到某一日,有人捧着带血的灵草站在我面前,说要换一盏茶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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