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星黎是被阳光刺醒的。
睫毛颤了颤,她先触到被褥的绵软,带着千幻神宗特有的沉水香。
接着是喉间一丝甜腥,像有团火压在肺叶上——那是与战王激战时受的内伤。
她动了动手指,突然发现指尖的灵力流转比往日顺畅十倍,五行之力在经脉里转着小漩涡,连最晦涩的木灵根都清清凉凉地通了。
“这是……”她撑着床头坐起,目光扫过妆台那面青铜镜。
镜中人影让她呼吸一滞。
冰蓝色的瞳仁像浸在寒潭里的琉璃,眼尾还凝着缕极淡的幽光,与前日那道虚影的眼尾红痣重叠成影。
她猛地站起来,铜镜“哐当”撞在妆台边缘,震得发簪上的玉珠簌簌落。
“小桃!”她嗓音发紧,指节扣住桌沿,“去把晨露端来。”
门帘掀起的声响比往日慢了半拍。
小桃捧着青瓷碗进来时,碗沿沾着水痕,发顶的流苏歪向一边。
慕星黎接过碗,瞥见她抬眼的瞬间迅速垂落的睫毛——那是从前替她梳发时绝不会有的闪躲。
“今日晨课,外门弟子可曾议论什么?”她抿了口晨露,喉间的甜腥散了些,指尖却悄悄掐进掌心。
小桃的手指绞着裙角,绞出个皱巴巴的茧:“回……回小师妹,今日早膳时,有弟子说您与战王交手那日,天地间泛着冰蓝金光……”她忽然顿住,抬头时眼底浮起层水光,“可、可我跟他们说那是九尾血脉的祥瑞!”
慕星黎盯着她泛红的眼尾。
这小丫头从前最是直率,如今连谎话都说不利索。
她放下碗,瓷底与木桌相碰的轻响惊得小桃肩膀一缩。
“去传我的话,”她声音放轻,像从前替小桃整理发簪时那样,“说我只是闭关时引动血脉异象,让大家莫要惊慌。”
小桃退下时,门槛绊得她踉跄了下。
慕星黎望着虚掩的门,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她分明听见那丫头出门后,与廊下扫地弟子交头接耳的碎语:“冰蓝眼……像极了当年那位……”
窗纸被风掀起一角,送来若有若无的药香。
慕星黎转头,便见黎玄澈倚在门框上。
他今日未束发,墨发披散在月白衫上,面色比平日更苍白几分,唇角还凝着淡血痕——定是强行压制伤势赶来的。
“师尊。”她起身,却被他抬手止住。
黎玄澈一步一步走过来,每一步都像踩在她心尖上。
他伸手时,指尖泛着青白,却在触到她眼尾时温柔得像片云:“冰瞳。”
三个字像块冰砸进她心口。
她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暗色,忽然抓住他手腕:“你早知道九幽之主没彻底消失,对吗?”
黎玄澈的手指在她手心里顿住。
窗外竹影扫过他眉峰,将那抹暗色割成碎片:“是。”他低叹,“我原以为白璃之心被封印千年,足够虚弱……”
“足够虚弱到借我的血脉复苏?”慕星黎松开手,退后两步撞在妆台上。
铜镜里的冰蓝瞳仁晃得她眼花,“所以你那日说‘用契约之力封印他’,是算准了我会与你同调?”
黎玄澈伸手欲扶,又在半途收了回去。
他望着她攥紧的袖口,喉结动了动:“小黎,我从未算过你。”
风卷着药香扑进来,慕星黎忽然闻见他身上极淡的血腥气。
那是属于神族的、带着雪松味的血,混着她昨日识海里那道意识的冷冽。
她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冰蓝更深了些:“我要去密室。”
密室在千幻神宗后山最深处,石壁上刻满镇魔纹。
慕星黎拂去案上积灰,展开那卷泛黄的《九幽冥鉴》残页时,指腹触到了熟悉的灵力波动——是黎玄澈当年留下的封印。
残页上的字迹在她灵力注入后浮现:“白璃之心,乃九幽之主心魂所化,需以同源血脉引之……”
记忆碎片突然涌来:黎玄澈跪在血池边,半块魂魄裹着金光没入玉坠;九幽之主的笑声像冰锥扎进识海:“你护不住她,你的血脉本就与我共生!”
“原来白璃之心是他被剥离的命魂。”慕星黎攥紧残页,指节发白,“而我能融合它,是因为九尾血脉与你同源……”
月光爬上窗棂时,她回到寝室。
烛火在案头摇晃,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眼尾的幽光像活了般游动。
她盘坐在蒲团上,指尖按在胸口——那里藏着白璃之心,此刻正像颗冰珠子,一下一下撞着她的心脏。
“你已经不是原来的你了。”
冷冽的声音突然在识海炸响。
慕星黎猛地睁眼,冰蓝瞳仁里翻涌着金红光芒——那是九尾血脉在抵抗。
她看见识海深处浮起道虚影,青衫墨发,眼尾红痣比昨日更清晰:“你以为能控制我?还是说……”虚影笑了,声音像碎冰撞在石壁上,“你想利用我?”
“我只守得住自己的身体。”慕星黎咬牙,五行灵力如潮翻涌。
可当金色灵力裹住虚影时,竟有丝冰蓝从缝隙里渗出来,像条小蛇般钻进她经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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