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和踱步到窗边,望着漫天星斗轻声道,“三日后春蒐,师卿务必携家眷同往。”
话音未落,师缡便拱手回绝,“陛下明知下官从不参与这类场合,何苦为难?”
他余光瞥见皇帝握着窗棂的手指骤然收紧,骨节泛白,青筋在苍白的皮肤下若隐若现。
“不过图个新鲜罢了。”刘和转身时笑容意味深长,眼底却藏着不易察觉的暗涌,“你不喜欢,自会有人会喜欢。”
殿内烛火突然明灭不定,师缡猛地抬头,正对上那双凤目里翻涌的情愫。
春蒐本是立春大典,如今入夏了又要重办......“家眷”二字如重锤砸在心头,阿榆灵动的眉眼瞬间浮现……
师缡瞬间明白,行礼时指尖都在发颤,他预感到这场春蒐将不再只是一场简单的皇家盛会。
刘和轻抚腰间玉佩下的石头坠子,那是阿榆入皇城前随手送他的玩物。
新帝登基未选妃,空置的椒房殿在月光下寂静得瘆人,唯有檐角的铜铃在夜风中发出寂寥的声响。为了那个闯入他生命的少女,竟要违背祖制重办春蒐,这份心意藏得深沉又炽热,炽热到足以打破宫廷里千年的规矩。
师缡退出御书房时,夜露已打湿肩头,胸腔里堵着团化不开的酸涩,像是吞了一把未成熟的青果,又苦又涩。
他不舍,此刻阿鱼在他心里早已不是阿榆妹妹,不知何时,他早将二人混为一人。可若皇帝正面与他来抢,他又该如何抢得过一个执掌天下的帝王?
无论如何,他是不会眼睁睁看着阿榆入了这无数后宫娘娘禁锢一生的牢笼……
次日,圣旨如雪花般飞遍京城。官员们捧着明黄卷轴面面相觑,入夏的蝉鸣里,春蒐的消息炸开了锅。
“莫不是陛下要选妃?”
“听说师府的少将军也要去!”
听闻这次师缡也会参加春蒐,未出阁的小姐都乐疯了。
师缡父亲师丹是曾经的太子太傅,如今的大司马,刚被封了高乐侯,师府自此成了侯府。
师缡更是当朝最年轻的少将军,文武双全,又生的俊美,英姿飒爽,宛若天神,敌国对之无不闻风丧胆。他的战功赫赫堪比高乐侯。
他这样的家世和品貌,自是是各官员家小姐夫君的不二人选。
只是,人家性子冷淡了些,也从不近女色,他除了军营和上朝,从不参与春蒐这种场合。所以,很多官员家眷小姐鲜少有人见过他。
闺阁绣房里,小姐们打翻了胭脂奁,铜镜前挤满了精心梳妆的少女。高档成衣店的门槛被踏破,锦缎罗衫被抢得七零八落,甚至有两家为争一匹月白软烟罗当街大打出手。
绸缎在风中翻飞,脂粉香与汗味混杂,整个京城都陷入了一场疯狂的躁动。
春蒐当日,皇家猎场旌旗招展。三十六面飞虎旗迎风猎猎,将方圆十里装点得金碧辉煌。
师缡一身月光锦袍现身时,万千目光如芒在背。众小姐两眼放光,忍不住“哇”声一片,此人果真如传闻一般。若不是身份禁锢,她们早扑了上去。
他身后跟着浅笑盈盈的阿榆,还有鼓着腮帮子,一脸不情愿的江小黎。
人群中顿时炸开议论。
“师将军不是尚未成婚,也不近女色吗,此女子是谁?”
“莫不是师将军的妾室?”
“这孩童......难不成是这妾室所生的庶子?”
“也不对,他们年龄也对不上啊?”
“跟着也无妨,少将军性情冷淡,也不会多倾情于她,我们还是有机会的!”
江小黎气得直跺脚,圆滚滚的脸颊涨得通红,他可是受两任皇帝敬重的画符大师,何时受过这般误解?
自从阿榆被误认自己的妾室,师缡就嘴角高高挂着没下来,心里满是隐秘的快意,仿佛这样就能将阿榆与他的关系,在众人眼中变得更加紧密。
高台上,刘和捏着玉盏的指节泛白。他盼了数月的重逢,阿榆却只顾着东张西望,被猎场的热闹景象吸引得挪不开眼,连个眼神都未施舍。
直到蹴鞠开场的锣声响起,震得远处的山林都隐隐回荡,师缡带着两人在观众席落座,离赛场不过十步之遥。
鼓声震天,师缡束起长发下场时,看台上的小姐们尖叫声此起彼伏。绣帕如彩蝶纷飞,少女们的目光追随着那道英姿飒爽的身影。
待他下场,笑吟吟的直接坐到了阿榆身旁休息,引得众人一片唏嘘。
“少将军还会笑啊!”
“我的天呐,他笑起来太迷人了!”
见师缡下场,宰相千金谢明珠起身,整理一番衣衫,含羞带怯地从自家帐篷走出,颈间那串花环瞬间吸引了全场目光——九种奇花在阳光下流转着五色光晕,馥郁香气引得蜂蝶环绕。每一朵花都凝聚着灵气,花瓣上甚至还挂着清晨的露珠,折射出梦幻般的色彩。
自从百花神君陨落,孕育花草精香的百媚灵珠失踪,三界花草再无这般灵气,就连邱夜精心培育的花草,也不及眼前十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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