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的月亮把青瓦染成银白色时,我攥着后园折的桂花枝蹲在墙根下,指尖被花刺扎出小血点,却比喝了春桃偷藏的桂花酿还兴奋——阿梨说过,她最爱闻桂花香。
“少爷,您真要翻这墙?”春桃举着灯笼缩在树影里,声音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这墙足有两人高,您上个月才摔断过胳膊……”
“嘘——”我冲她比了个手势,盯着墙头的青瓦发狠。自从上次街头护她,阿梨看我的眼神总带着点躲躲闪闪,连每日晒草药都改到了西墙根,害得我趴在窗边只能看见她发辫的影子。今晚再不说点什么,怕是要被这丫头躲到冬天去。
深吸口气,我踩住砖缝往上爬——前世好歹爬过学校围墙去上网,这辈子虽说身子弱了点,这点胆气还在。指尖刚够到墙头,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踉跄着摔进了隔壁院子,怀里的桂花枝“哗啦”散了半地,惊得廊下的鹦鹉扑棱棱叫起来:“有人偷花!有人偷花!”
“谁?!”
木门“吱呀”一声推开,阿梨举着烛台跑出来,鹅黄色的寝衣下摆扫过青石板,发间只松松绾着根红绳,碎发沾着枕头上的绒毛,像只刚睡醒的小兽,眼睛瞪得溜圆:“你、你怎么在这儿?!”
烛火在风中晃了晃,映得她脸颊红扑扑的,大概是刚从床上爬起来,鼻尖还带着点暖意。我慌忙捡起地上的桂花枝,花瓣落了一半,只剩光秃秃的枝桠上顶着几簇金黄:“那个……听说你喜欢香的。”
她盯着我手里的枯枝,忽然笑出声,烛台往石桌上一放,过来拽我袖子:“傻子,桂花要连叶子一起折才香,你这么乱掰,花瓣都掉光了!”指尖触到我袖口的补丁——那是我偷偷让春桃缝的,学她寝衣上的药草纹,针脚歪得能夹死蚊子。
“我、我第一次折花……”我梗着脖子辩解,却看见她蹲下身捡地上的花瓣,装进随身的纱袋里,“本来想给你做香囊的……”
话没说完就被她打断,她忽然伸手替我拂开额前的乱发,指尖触到我额角的汗:“翻墙好玩吗?要是摔断了腿,看谁给你换药!”嘴上凶巴巴的,却把纱袋塞进我手里,里头的桂花混着她身上的皂角香,甜得让人发晕。
我这才发现她脚上只穿了双布袜,脚趾头露在外面,沾着院子里的浮灰:“你怎么不穿鞋?地上凉。”说着就要脱自己的靴子,却被她一把按住,发辫扫过我手背,痒得人心里发颤:“笨死了,谁要穿你男人的鞋!”
可她明明接过了我手里的桂花枝,转身时还偷偷往鼻尖凑了凑,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影子。我跟着她走进小阁楼,木楼梯“吱呀”作响,墙上挂着她画的草药图,歪歪扭扭的蒲公英旁边,不知何时多了只趴着的小兔子,耳朵上还别着朵桂花。
“这是你画的?”我指着墙上的画笑,看她耳朵尖瞬间红透,像涂了层朱砂。她慌忙用袖子去擦,却把墨蹭到了脸上,鼻尖沾着块黑黑的印子,像只偷喝墨水的小老鼠。
“乱、乱画的!”她转身去倒茶,青瓷杯碰在茶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你坐这儿别乱看,我去拿药膏——刚才翻墙时肯定又磕着了。”
看着她慌慌张张跑下楼的背影,我忽然觉得喉咙发紧。阁楼里飘着淡淡的桂花香,混着她床上的艾草味,暖烘烘的像个小窝。窗台上摆着个陶盆,里头种着她前几日捡的病弱兰草,叶片上贴着张字条,字迹歪歪扭扭:“小蓝加油,你和病秧子一样能挺过来。”
我盯着字条笑出声,指尖轻轻碰了碰兰草的叶子——原来在她心里,我和这株被她救回来的草一样,都是需要被小心呵护的存在。楼下传来她上楼的脚步声,夹杂着小声的嘀咕:“早知道就不该教他翻墙,这下好了,跟个野猫似的乱钻……”
“给你。”她把药膏往我手里一塞,自己却抱着桂花枝缩到窗边,“以后别翻墙了,要是被你家的人看见……”
“看见又怎样?”我忽然凑近她,闻见她发间的桂花香混着未褪的睡意,“我就是想告诉你,这世上最好的香,不是后园的金桂,是你晒草药时沾在发间的味道,是你捣药时蹭在袖口的药香,是你……”
“够了!”她突然转身,烛火映得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碎月亮,“病秧子话怎么这么多……”话没说完,袖口却被窗棱勾住,整个人踉跄着撞进我怀里,发辫扫过我下巴,痒痒的带着桂花的甜。
时间忽然变慢了,我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咚咚”响得比更夫的梆子还急。她的手撑在我胸前,指尖隔着布料触到我的心跳,身子忽然僵住,连睫毛都在发抖。窗外的鹦鹉又开始叫:“月圆啦!月圆啦!”
“阿梨……”我哑着嗓子开口,刚想说点什么,却听见院外传来巡更的梆子声——三更天了。她猛地推开我,往楼下跑时差点摔了跤,回头瞪我时眼睛还红红的:“傻子!三更天了,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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