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西郊,西山余脉的阴影之下。
这里远离城市的灯火喧嚣,只有冰冷的月光吝啬地洒下,勾勒出枯树、荒坟、断壁残垣的狰狞剪影。夜风呜咽着穿过坍塌的土墙和半人高的荒草,卷起尘土和枯叶,发出窸窸窣窣如同鬼语般的声响。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腥气、草木腐败的霉味和一种挥之不去的、属于坟茔的阴冷死寂。
一座半塌的废弃仓库,像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骸骨,沉默地蹲伏在乱坟岗的边缘。仓库墙体斑驳,巨大的木门早已朽烂不堪,斜斜地耷拉着,露出里面深不见底的黑暗。这里是城市遗忘的角落,是阳光也吝于光顾的所在。
仓库深处,比外面更加浓稠的黑暗几乎吞噬了一切。只有仓库中央一小片区域,被一盏昏黄摇曳的马灯勉强照亮。马灯挂在从房梁垂下的半截锈蚀铁钩上,灯罩被熏得发黑,豆大的火苗不安地跳动,将周围物体的影子拉扯得扭曲变形,如同群魔乱舞。光晕之外,是无尽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声音的浓重黑暗。
林阳和苏白薇站在光晕的边缘,背靠着一堆散发着霉味的破麻袋。林阳穿着深色的旧工装,微微弓着背,刻意收敛着身上那股因签到系统而日渐凝练的锐气,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在黑市边缘讨生活的、带着点胆怯的“掮客”。苏白薇则裹在一件宽大的、洗得发白的深灰色棉袄里,头上包着一条厚厚的旧围巾,只露出一双在昏黄光线下显得格外沉静锐利的眼睛。她微微低着头,双手揣在袖筒里,身体姿态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对这污秽环境的排斥。
空气中弥漫着灰尘、霉味和一种……若有若无的、类似金属锈蚀的腥气。死寂,除了马灯灯芯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微响,以及两人极力控制的呼吸声。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突然!
“呜——”
一声凄厉得如同夜枭啼哭的口哨声,毫无征兆地从仓库入口的黑暗深处尖锐地刺破死寂!紧接着,是几声刻意放重的、拖沓的脚步声,伴随着铁器拖过地面的、令人牙酸的“刺啦”声,由远及近!
来了!
林阳和苏白薇的身体同时绷紧了一瞬,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林阳下意识地微微侧身,将苏白薇挡在身后半个身位的位置。
脚步声停在光晕边缘的黑暗中。几个模糊的人影如同从墨汁里渗出来一般,缓缓踱入昏黄的光圈范围。
为首一人,身材高瘦得像根竹竿,穿着一件脏得看不出本色的棉衣,双手插在袖筒里。他脸上最醒目的是一道暗红色的、如同蜈蚣般从左边眉骨一直爬到嘴角的狰狞刀疤!这道疤让他整张脸都显得扭曲而凶狠。他咧着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眼神如同毒蛇般阴冷地在林阳和苏白薇身上来回扫视,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戏谑的恶意。他身后跟着两个同样穿着破旧、面相凶悍的汉子,一个手里拎着一把沾满干涸泥浆的短柄铁锹,另一个则扛着一柄沉重的鹤嘴锄,锋利的锄尖在昏黄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芒。
“疤脸”的目光最终落在林阳身上,嘴角扯出一个令人极其不舒服的假笑,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老黑’介绍来的?钱,带够了吗?”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贪婪。
林阳努力控制着心跳,脸上挤出一点市侩又带着点紧张的笑容,从怀里摸出一个鼓鼓囊囊的旧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一角,露出里面一叠崭新的大团结(十元纸币)的边角:“疤爷,规矩懂。您验货,咱给钱,现款,一分不少!”
“疤脸”的目光贪婪地在那叠钱上停留了几秒,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随即又看向林阳身后包裹严实的苏白薇,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淫邪和下流,嘿嘿怪笑道:“哟嗬?还带着个娘们儿?怎么,怕爷黑吃黑,带个压寨夫人来壮胆儿?还是说……”他故意拖长了调子,语气更加猥琐,“这娘们儿就是你们掌柜要的‘好货’?”
他身后的两个同伙也跟着发出粗鄙下流的哄笑,目光肆无忌惮地在苏白薇身上逡巡。
林阳眼底瞬间掠过一丝冰冷的杀意,但脸上笑容不变,身体却微微前倾,巧妙地挡住了“疤脸”看向苏白薇的视线,语气带着刻意的讨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强硬:“疤爷说笑了,这是我妹子,胆子小,没见过世面,就是跟着来开开眼,长长见识。掌柜要的‘货’,还得看疤爷您这儿有没有真东西。”
苏白薇藏在围巾下的脸色冰冷,强忍着恶心和愤怒,身体绷得笔直,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她微微侧头,避开那几道令人作呕的目光。
“疤脸”见林阳护得紧,又掂量了一下对方似乎不是毫无根底的软柿子,这才收敛了些,但眼神依旧带着轻蔑。他嗤笑一声:“真东西?爷手里的东西,就没有假的!就怕你们掌柜那点钱,不够塞牙缝!” 他猛地朝身后那个扛鹤嘴锄的汉子一歪头,“老三,给这两位‘开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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