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的寒风在此刻竟然略微地沉寂了下来,包裹着我们身体的寒意也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这片昏暗的大地上,我们一个个都睁着呆滞的双眼,向外投射着无神的光芒。无论是一众嗜血队员还是我与德比西这样的领队,都陷入了仿佛泥潭一般无法挣脱的痛苦深渊中……
德比西不知所措地看着我,除了站在我身旁外他也找不到其他任何一种可以让自己心里稍微好受一点的方法。
对局势的判断失误加上严重的轻敌行为,甚至导致了“我”这个领队身体的严重受伤,这无一不会对我们嗜血队在之后的合军进攻造成重大的影响。
他向我投来了一种无助和楚楚可怜的目光,似乎是想征得我的原谅与劝慰……
但我无法原谅他,此时更做不到出言劝慰一事。我扭过头去,故意避开他的目光,这样才能让我的心里稍微舒坦一些。
我当然是怪罪他的:身为一名嗜血队领队,竟视自己麾下队员的生命安全于不顾,在有了我的提醒之后仍然轻敌,甚至在与敌方交战开始后也无法做到正视敌人,傲慢地认为只要嗜血队加入了战斗后局势就会逆转……
但事实却是,从睡梦中突然惊醒的嗜血队员们在遭到诡诈队的突然袭击后,虽然勉强有所抵抗,但士气从战斗刚一开始起就已经基本崩塌。在这样的情况下强行接战,又被诡诈队给偷袭了后方,腹背受敌!我甚至怀疑,经此一战后我们所率领的这支嗜血队还是否有进攻抵地城的战意了……
放眼望向被诡诈队“抛弃”的这片战场,虽然时间短暂,但嶙峋的地面上却仍横七竖八地躺着数不尽的嗜血队员的尸体!在某些狭小的区域,甚至还有着两三具尸体重叠的画面——诡诈队根本就没有我们原以为的那么弱小,在战斗中他们同样表现出了惊人的战斗力和耐性。从以往认知的角度来看,我同样对诡诈队抱有了轻敌的想法。
队员们沉默着,叹息着,一个个垂头丧气,仿佛经历了一场沉重的惨败。一些伤情较轻的队员已开始将那些死去的战友尸体给叼起来,然后轻轻放到战场左侧不远处的一片较为平坦的空地上——这里连用来埋葬他们的土地都没有……
冰冷的尸体虽然能被清理,但遗留在地面上的浓厚血迹却是无法清除的。在冰冷的气温中,它们凝结了起来,变成了一片片永远也无法抹去的印记。它们牢牢地粘在那一块块巨石的表面上,好像是在为诡诈队记录一道道的战功……
对他们而言这当然是极其鼓舞士气和积极的丰碑,但对我们而言这却是莫大的耻辱……
我试着动了动自己的两条前腿——每向其中灌注一点力气,那所对应而来的疼痛就会加剧一分,仿佛连关节都被某种带有腐蚀性的液体给浸泡了一般,甚至连整只脚掌和上半截前腿都失去了绝大部分的知觉。
“小七大人,您……您还好吗?”德比西凑上前来关切地问道。
实际上我心里也明白他是想主动打破这层沉默的壁障,否则在接下来的攻城任务中我们俩将难以配合。可我虽然想告诉他自己没什么大碍,但完全无法靠自己行动的四肢状况却也无法让我说出这样的谎言。我又不忍告诉他实情,便只能一脸无奈地低头盯着自己的前腿。
清点战损的队员从前方跑了过来,同样的一脸凝重和疲惫。
“两位大人,战损情况我们已经统计出来了。”
我没有回应,只等着德比西自己去问——导致这个结局的一切本就由他开始。
德比西看了我一眼,也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没办法,他也只能自己接受这痛苦的结局:“怎么样,应该没有损失太多的队员吧?”
汇报的队员本来只需要德比西一句回应便可顺理成章地将他所收集的信息汇报上来,但德比西这第二句心虚的话却将他刚要脱口的情况给憋在了嘴中,只能一脸尴尬地看着他……
德比西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多嘴,一时间便有些恼羞成怒:“说,说说说说……快说!”
报告的队员欠了欠身子,这才谨慎地开口报告道:“根据清点,我们牺牲的队员有二十七人……受伤的十三个,其他没有纳入统计的也有些轻伤,由于不影响之后战斗,所以就没有算在一起……”
当那远远超出我和德比西所预料的数字出现之时,我和他都不约而同地瞪大了双眼,并用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呆呆地看着汇报的嗜血队员……
我的心中虽然猜到了伤亡的惨烈,但还远远不到这个实际数字的那般夸张。当它进入我的耳朵时,我一时间还认为是和战栗的战斗导致我的听觉也出现了问题,直到看见德比西正和我做出同一种震惊的表情时,我这才确定了自己所听到的一切……
“你……你说多少?”德比西颤抖的声音无法被掩饰,他的下巴抖动得好像整个人刚从冰坑里被救出来一般,甚至连刚才颇为淡定的双眼中也生出了一根根骇人的腥红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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