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年过节前,茶铺更是亲友扎堆的地方。腊月廿三那天,王家几房人全来了,围了三张条桌。王老爷子喝着茶说:“今年除夕守岁,就去老大家,他家屋子宽,火塘也大。”大儿子赶紧接话:“我杀了只羊,到时候炖一锅,再配点萝卜,香得很!”二女儿笑着说:“我带酒来,自家酿的米酒,甜着呢,老人小孩都能喝。”孩子们在桌子底下钻来钻去,抢着吃桌上的瓜子,王老爷子假装生气:“慢点跑,别撞翻了茶碗!”手里却抓了把瓜子,往孩子们兜里塞。
第三节:民事调解的公道堂,茶碗里的是非清
茶铺后墙根,总摆着张特别的条桌,桌面比别处光滑,边角都磨圆了——这是茶铺的“公堂”,专用来调解邻里纠纷。条桌腿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印子,王三说,那是每次调解完,当事人用指甲掐的,算“了结”的记号。
这天,东街的陈家和西街的赵家吵吵嚷嚷进了茶铺,陈家男人攥着拳头,指关节都发白了,赵家男人脸红脖子粗,后面跟着一群劝架的街坊。“都坐!”坐在主位的周大爷开口了,他是茶铺里公认的“公道人”,头发花白,下巴上的胡子却梳得整整齐齐,用根红绳系着。他呷口茶,慢悠悠问:“啥事值得动气?”
陈家男人抢先说:“他家的鸡,天天往我菜地里钻,把刚长的小白菜全啄了!我这是留着给娃做辅食的,嫩得很,就这么被糟践了!”赵家男人梗着脖子:“你也没圈菜地啊!再说了,我家鸡哪回不是被你用石头赶的?上回差点砸断腿,现在走路还一瘸一拐!”两人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都溅到了桌上的茶碗里。
周大爷“啪”地放下茶碗:“都别喊!陈家,你明天就去砍几根竹子,把菜地围上篱笆,鸡不就进不去了?赵家,你把鸡圈加固了,再乱跑就自己掌嘴!多大点事?”他指着桌上的茶碗:“你看这茶,得慢慢泡才出味,一上来就猛冲,啥味都没了。邻里相处,也得互相让着。”旁边的街坊跟着劝:“周大爷说得对!远亲不如近邻,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陈家男人想了想,从怀里摸出几个鸡蛋,还是热的:“我赔你家白菜,这是刚下的,新鲜。”赵家男人也红着脸,从背篓里抽出一把葱:“我不该让鸡乱跑,这葱你拿着,炒鸡蛋香。”周大爷笑了,把自己的茶推过去:“喝口茶,消消气。以后啊,有事还来茶铺说,比在田埂上吵体面。”两人端起茶碗碰了碰,茶沫子溅出来,倒像是解开了心结。
还有回,两个货郎为抢地盘差点打起来,也是在茶铺解决的。张货郎说:“东街一直是我摆摊的地方,我在这儿摆了五年,老主顾都认我!”李货郎说:“街道又不是你家的!我离得近,凭啥不能去?”两人吵得面红耳赤,周围的茶客都停了话头,连剃头的张师傅都放下了剃刀。周大爷把旱烟袋往桌上一拍:“这样,张货郎逢单日子去东街,李货郎逢双日子去,谁也不耽误,中不中?”两人互相瞪了瞪,又看看周围人期待的眼神,端起茶碗碰了碰,算是和解了。王三在旁边续水时笑着说:“这茶铺的桌子,比县太爷的大堂还管用!”
最热闹的一回,是李家和孙家为宅基地边界吵起来。两家人来了十几个,男人们撸着袖子,女人们叉着腰,差点在茶铺动手。周大爷把旱烟袋往桌上一拍:“都给我住手!”烟锅子里的火星溅出来,落在地上没灭。他让人拿来卷尺,又喊了两个懂行的老人:“现在就去量,按当年分地的文书来,一寸都不能多占!”一群人浩浩荡荡去了地头,量完回来,果然是李家多占了半尺。周大爷看着李家男人:“认不认?”李家男人红着脸:“认!我明天就把墙拆了,往后退半尺,绝不耍赖!”孙家人也松了口气:“早这样多好,伤和气!”最后两家人在茶铺喝了和解茶,李家男人说:“晚上我做东,请大家喝酒!”那天茶铺关得格外晚,笑声传到了巷口。
第四节:信息交流的广播站,茶烟里的新鲜事
茶铺的角落里,总围着群“消息通”,他们的耳朵比谁都灵,嘴比谁都快。卖菜的刘老五刚从集市回来,把扁担往墙角一靠,扁担头的铁钩还晃悠着,就被人围住了。“老五,今天集市有啥新鲜事?”刘老五抹把汗,唾沫横飞地说:“今早集市上,猪肉降了两毛!张屠户说,再过几天要杀年猪,到时候更便宜,还送猪血!我亲眼看见他猪圈里的猪,肥得走不动道!”周围的人赶紧掏烟递火:“真的?那我得多买点腌起来,过年够吃了!”开杂货铺的王老板也凑过来:“那我得备点盐,粗盐细盐都得有,到时候肯定有人来买!”
穿长衫的教书先生也爱凑这热闹,他不像刘老五那样咋咋呼呼,总是先呷口茶,等大家安静了才开口,像说书人开嗓。“县上发告示了,”他顿了顿,看着大家竖起的耳朵,“明年要修公路,从咱这巷子口过!”这话一出,茶铺里炸开了锅,像扔了个炮仗。开杂货铺的王老板拍着大腿:“那我这铺子可得扩建,往后公路通了,人多,生意肯定好!”赶车的马夫搓着手:“公路通了,我换辆新车,橡胶轮子的,跑县城更快,能多跑两趟!”连卖针线的陈婆婆都念叨:“那我得多进点纽扣,修路的工人肯定用得上,粗布衣服费纽扣!”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