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沉重的氛围中一分一秒流逝。圣阶平台上,只剩下海神之光流淌的嗡鸣,以及马红俊竭力维持火焰稳定而发出的、压抑到极致的喘息。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时辰,也许是整整一天。就在戴沐白等人几乎要被这压抑的等待逼得心神焦灼时,唐三眉心的海神烙印猛地一跳!
“有变化了!”
只见被凤凰火焰光茧包裹的林灵,身体表面那些触目惊心的血痕和裂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弥合!不是简单的愈合,而是新生的血肉如同最细腻的玉石般泛着温润的光泽,取代了原本的创伤。更奇异的是,在她眉心处,那混沌神格的灰蒙印记之下,一点极其微弱的、纯粹的翠金色光芒,如同初春破土的嫩芽,顽强地透了出来!
与此同时,环绕在她身体周围那片生机勃勃的绿洲,所有的植物仿佛受到了无形的召唤,枝叶无风自动,朝着林灵的方向微微低垂,如同臣民向着新生的君王致意。空气中浓郁的生命气息像是找到了源头,开始缓缓地、有序地朝着林灵的身体汇聚,被她如同干涸大地般贪婪地吸收着。她原本微弱到几乎消失的气息,如同被点燃的灯芯,虽然依旧微弱,却已不再是随时会熄灭的状态,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却无比坚定的速度,一点一点地攀升!
“她…她在吸收!她在消化那些能量!”宁荣荣捂住了嘴,眼中泛起惊喜的泪光。
马红俊感受最为直接!他维持的火焰光茧内,那股混乱狂暴、如同随时会爆开的能量漩涡,开始出现了一种奇异的“秩序感”。混乱的能量洪流并未消失,却在林灵体内某种新生的、微弱却坚韧无比的核心意志引导下,开始沿着某种玄奥的轨迹缓缓流淌、沉淀、融合!他注入的凤凰火焰,不再仅仅是提供温暖的外力,更像是被那新生的核心意志主动吸引、牵引,融入到她自身的生命能量循环之中,化作滋养那株“嫩芽”的养分!
“灵儿…”胖子哽咽着,巨大的喜悦冲击着他紧绷的神经,但他丝毫不敢放松,反而更加小心翼翼地调整着火焰的强度,努力配合着林灵体内那初生的、微弱的律动。
波塞西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眼底深处最后一丝疑虑终于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于惊叹的认可。她能清晰地感知到,林灵的灵魂深处,那股属于岛屿的古老磅礴意志并未消失,却不再是对立和碾压,而是被一种更加纯粹、更加包容、带着无限生机的崭新意志所包容、所同化!那点新生的翠金光芒,虽然微弱,其本质却已超脱了凡俗,带上了神性的雏形!
“凤凰泪,浇灌神性之芽…”波塞西低声自语,声音微不可闻,“生命与毁灭,守护与涅盘…此间造化,果然玄妙。”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如同守护着世间至宝般专注的马红俊,身影缓缓变淡,最终消失在圣阶平台,只留下一句飘渺的告诫在众人心间回荡:
“守着她,直至苏醒。此劫已过,然神道艰险,根基初成时最忌外力侵扰。未来之路,需以生命之重为念,莫忘今日守护之心,亦莫忘…生命亦有献祭之重。”
最后的话语带着一丝深沉的警醒,让众人心头凛然。
当林灵长长的睫毛终于开始极其轻微地颤动,仿佛破茧的蝶翼在挣扎着迎接第一缕光线时,已是又一日清晨。海神之光洒落在圣阶平台,也洒落在她新生的肌肤上,泛着温玉般的光泽。她眉心那点翠金光芒已稳定下来,虽依旧微小,却如同晨曦中的启明星,纯净而充满无限可能。
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眼缝。
视线模糊,聚焦艰难。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近在咫尺的一张脸。那张脸被汗水、泪水和烟尘糊得乱七八糟,眼眶深陷,布满血丝,嘴角干裂起皮,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狼狈得像个流浪了十天半月的乞丐。唯有那双眼睛,赤红的底色中沉淀着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却在看到她睁眼的瞬间,爆发出足以照亮整个海神岛的狂喜光芒!
“灵…灵儿?”马红俊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巨大的不确定和小心翼翼的狂喜,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惊扰了这如同幻觉般的一幕。
林灵的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喉咙里火烧火燎,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只能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一下头。意识如同沉在粘稠的蜜糖里,每一次思考都无比沉重。身体的剧痛已经变成了深入骨髓的酸软和一种奇异的“饱胀”感,仿佛每一个细胞都被撑到了极限,里面塞满了无数沉重而古老的碎片和信息。灵魂深处,那点新生的翠金光芒微弱却坚定地跳动着,每一次跳动,都带来一丝清凉,驱散着意识的混沌。
她看到了胖子眼中滚落的、砸在她手背上滚烫的泪珠,感受到了包裹着自己那温暖火焰中蕴含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惧、疲惫和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温暖瞬间淹没了她。
她想抬手,想替他擦掉脸上的脏污和泪水,却连动一动指尖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这时,一滴不知从哪片新生藤蔓叶尖凝聚的、饱满的晨露,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终于承受不住重量,悄然滴落。
啪嗒。
那滴晶莹的露珠,恰好落在林灵努力想要抬起却无力动弹的指尖。
冰凉湿润的触感传来。
下一刻,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
那滴纯净的露水,在林灵的指尖并未滑落,而是如同被海绵吸收般,瞬间渗入了她的皮肤。紧接着,一点极其微弱、却比之前她眉心光芒更加纯粹、更加凝练的翠金色光点,在她那沾染了露水的指尖,如同被唤醒的萤火,温柔而坚定地亮了起来。
微弱,却生机无限。带着初生神性的纯净与希冀。
马红俊死死盯着那一点微光,滚烫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这一次,却是滚烫的喜悦。他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带着劫后余生的巨大庆幸和无尽的温柔。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他反复呢喃着,声音哽咽,轻轻地将自己的额头,无比珍重地抵在林灵那点亮起翠金微光的指尖上。仿佛那不是指尖,而是他整个世界失而复得的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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