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宦变妻妾】——
我家那位年逾古稀的老仆人魏哲,曾一脸郑重地向我讲述,这些事都是听他父亲亲口所言。那还是顺治初年,在距离我家八九十里开外的地方,有个书生,岁月悠悠,他的姓名已在时光长河中悄然隐匿。这位书生和他的妻子,先后撒手人寰,生命的烛火就此熄灭。大约过了三四年,他的妾室也追随他们而去,徒留尘世的诸多纷扰。
恰在此时,书生家有个佣工,因有事夜里匆匆赶路。行至半途,忽然乌云密布,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佣工四下张望,慌不择路间,瞧见了东岳祠的廊檐,便急忙奔过去,想着在此暂避风雨。他疲惫不堪,靠着廊柱,不知不觉进入了一种迷迷糊糊、似梦非梦的奇异状态。恍惚中,他竟看见那位早已故去的书生,脖颈上套着沉重的枷锁,神色凄惶地站在庭院前,他的妻妾则神色哀伤、默默无语地跟在身后,场面说不出的诡异。
就在这时,一位神只现身,他身着华服,头戴冠冕,气度不凡,模样极像那传说中的城隍爷。城隍爷恭恭敬敬地弯腰鞠躬,向着高坐于上的东岳大帝说道:“启禀大帝,这个书生曾玷污了两个人,犯下罪过;可他又救了这两个人的性命,也算是有功劳,依我看,功过或许能够相抵。”
东岳大帝听闻,顿时怒目圆睁,面庞因愤怒而微微泛红,大声斥责道:“这两人是因为惧怕死亡才不得不忍受耻辱,尚可宽恕。但这书生救他们,本就是心怀不轨,妄图玷污他们,只应判他的罪,怎能说功过相抵?”言罢,大手一挥,示意将他们带出去。书生和他的妻妾,便在这威严的命令下,垂头丧气地离开了。佣工躲在一旁,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浑身瑟瑟发抖。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他连滚带爬地回到家中,惊魂未定地把夜里所见告诉了家人,可众人面面相觑,谁也弄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过了些时日,有个曾在书生家做事多年的老仆人,听闻此事,忍不住老泪纵横,哭诉道:“真是奇怪啊,竟然因为这件事被鬼神审判!这件事只有我们父子知晓,当年承蒙主人的深厚恩情,我们发誓绝不外传。如今已历经两个朝代,时过境迁,我才敢把这尘封多年的往事说出来。其实,两位主母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女人。那还是明朝天启年间,魏忠贤权势滔天,肆意妄为,残忍地杀害了裕妃。裕妃宫中的宫女和太监,都被秘密逮捕,押送到东厂,遭受了非人的折磨,死状凄惨无比。有两个太监,一个叫福来,一个叫双桂,他们侥幸逃出,四处奔逃,只为寻一处安身之所。恰好他们与主人相识,那时主人正在京城做生意,于是在一个漆黑的夜里,他们怀着最后的希望,投奔到主人门下。
主人小心翼翼地把他们引进密室,我当时出于好奇,躲在门缝处偷偷窥探。只听主人对他们二人说道:‘你们的声音、神态,既非男子的阳刚,也非女子的阴柔,和寻常人相比,稍有不同,一旦出门,必定会被抓住;若换上女装,或许能躲过搜查。然而,两个孤身女子,借宿在他人家中,形迹太过可疑,迟早也会败露。你们二人已经净身,从身体上来说,和女人并无二致,如果肯委屈做我的妻妾,那就绝对安全了。’福来和双桂听了这话,一时间进退两难,内心挣扎了许久,对视一眼后,无奈之下,只好勉强答应。
于是,主人立刻着手为他们购置精美的女子服饰,还请来专人,为他们穿耳洞,以便日后能戴上耳环。又四处寻觅软化骨头的药物,暗中给他们缠足。就这样,日复一日,过了几个月,原本的太监竟摇身一变,成了两个身姿婀娜、面容姣好的妇人。之后,主人用马车将他们载回家中,对外宣称是在京城新娶的妾室。
这两人长期生活在宫禁之中,皮肤白皙细腻,举止优雅从容,举手投足间,全然不见男子的粗犷模样。加之此事超乎常人想象,竟真的无人察觉其中的秘密。只是旁人都觉得奇怪,她们从不做女红,还以为是受宠过度,变得骄横懒惰了呢。这两人对主人的救命之恩感激涕零,所以在局势安定后,也心甘情愿地陪伴主人共度余生。但说到底,主人是用花言巧语引诱、胁迫他们就范,并非真心同情他们的困境,难怪会受到司命之神的谴责啊。”
的确如此,人或许可以被一时蒙蔽,但鬼神又岂会被欺骗?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世间的善恶因果,终究逃不过冥冥之中的审判 。
【功名缘法定】——
乾隆己卯年,我受命主持山西乡试。在阅卷的紧张过程中,有两份卷子脱颖而出,文采斐然、见解独到,让我十分欣赏,依我看来,它们理应中式。其中一份卷子被我定为四十八名,当填草榜的关键时刻来临,同考官万泉的吕令瀶,却犯下了一个离奇的失误。他竟鬼使神差地把这份卷子收进了自己的衣箱,等到要填榜时,卷子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怎么找都找不到。大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翻遍了整个房间,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可那卷子就如同消失在了茫茫宇宙中,踪迹全无 ,填榜工作也因此陷入了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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