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医院儿科病房的哭声像一根根针,扎得陈志远太阳穴突突直跳。走廊上挤满了抱着孩子的家长,有个年轻母亲正对着垃圾桶干呕——她已经连续守了三天。
"第十七例。"秦雪递给他一份病历,白大褂上沾着可疑的污渍,"症状都一样:腹泻、呕吐、低烧。最小的才八个月。"
陈志远翻开病历,孩子照片上的大眼睛无神地瞪着镜头,与前世新闻里看过的"大头娃娃"惊人地相似。他喉咙发紧:"原因?"
"初步判断是劣质奶粉。"秦雪压低声音,"这些家庭都在'天天平价'买过一种'康乐'牌奶粉,促销价只有正品的一半。"
病房门突然被撞开,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冲进来,揪住陈志远的衣领:"黑心商人!我闺女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保安赶忙拉开他。男人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手里攥着半袋奶粉。陈志远捡起掉落的包装袋,上面印着模糊的"高钙高铁"字样,生产日期却是手戳盖的。
"这不是我们的供货商。"陈志远翻看超市进货单,"记录显示上周进了五十箱'康乐'奶粉,但这家厂子两年前就倒闭了!"
连夜召开的紧急会议上,气氛凝重得像结了冰。周雅调出的工商资料显示,"康乐"厂确实已注销,而现在市场上流通的,是黑作坊的冒牌货。
"我们的采购员收了回扣。"张建军咬牙切齿,"已经跑了。"
陈志远把奶粉袋扔在桌上:"当务之急是三件事:第一,全面下架问题产品;第二,垫付所有患儿医疗费;第三......"他看向秦雪,"我们需要专业的检测报告。"
"县卫生局的设备太老了。"秦雪摇头,"要送省城。"
"来不及。"陈志远想起前世那些因为延误诊断而终身残疾的孩子,"我们自己检。"
天蒙蒙亮时,陈志远和秦雪敲开了县化验室主任家的门。老头穿着秋裤,听完来意后直摆手:"开玩笑!食品检测要气象色谱仪、原子吸收仪,你们有吗?"
"没有。"陈志远老实承认,"但孩子们等不起。"
"那就别捣乱!"主任正要关门,秦雪突然开口:"您还记得七六年唐山地震时的鼠疫风险吗?"
老头的手顿住了。秦雪继续道:"当时您用离心机和显微镜,做出了第一批快速诊断。"
最终,主任偷偷借给他们两台淘汰的离心机,还有半盒试剂。"别说是我给的。"他嘟囔着,"这不符合规定......"
废弃的肉联厂冷库再次派上用场。张建军带着人连夜打扫出一间实验室,用摩托车零件改装了工作台。最令人啼笑皆非的是"无菌室"——用塑料布围出个帐篷,里面点着紫外线灯,进去要戴摩托车头盔改装的防护罩。
秦雪从省城请来三位老同学,加上县医院的两个化验员,组成了临时检测团队。第一批结果出来时,所有人都惊呆了——奶粉蛋白质含量仅为标准值的十分之一,重金属却严重超标。
"这根本不是奶粉。"秦雪指着显微镜,"是淀粉掺滑石粉,再加点香精和糖。"
更可怕的发现在第二天凌晨。当陈志远送来从患儿家收集的其它食品样本时,检测团队在一种廉价酱油中发现了亚硝酸盐含量超标五十倍。
"这不是食用盐!"秦雪的同学老林惊呼,"是工业盐!会要人命的!"
陈志远立刻调取进货记录,发现这批酱油来自县郊的"味香"食品厂——工商登记显示,赵建国的侄子占股30%。
天亮前,周雅赶出了第一篇报道:《黑心食品产业链调查》。报社总编却不敢发:"小周啊,没确凿证据,这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这就是证据。"秦雪递上一沓检测报告,每页都盖着县医院的红章,"我以医师资格担保。"
报道刊发后,县城炸开了锅。"天天平价"门口挤满了要求退货的顾客,也有人举着"严惩奸商"的标语。陈志远让人在超市门口支起桌子,现场办理退款和赔偿登记。
"陈总,这样下去资金链会断的。"财务主管小声提醒,"光奶粉就退了三万多......"
陈志远置若罔闻。他跳上桌子,举起扩音器:"各位父老乡亲,志远集团承诺:今后所有食品,假一赔十!"说着让人抬出一块早就准备好的大牌子,上面用红漆写着同样的承诺,落款是他的亲笔签名。
人群安静了几秒,突然爆发出掌声。有个老太太颤巍巍地竖起大拇指:"这才是有良心的企业!"
危机暂时平息,但陈志远知道根源未除。当晚,他召开了全员质量大会,宣布成立"志远质检中心"。没有专业设备?就用医院淘汰的;没有专业人才?就送员工去省城培训;没有检测标准?秦雪带队连夜编写了《食品安全二十条》——这份用复写纸誊抄的手稿,后来成了行业标准的基础。
一个月后,当首批患儿康复出院时,志远质检中心已经初具规模。实验室虽然简陋,但每份检测报告都详尽规范。陈志远还创造性地推出了"开放日",让顾客亲眼见证检测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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