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线突然发出的尖啸声像指甲刮过玻璃。陈志远一个箭步冲上前,在传送带卡死的瞬间拉下了电闸。整个车间瞬间陷入死寂,只有电机过热散发的焦糊味在空气中弥漫。
"主轴轴承烧了。"张建军从机器底下钻出来,满手油污,脸色阴沉得像暴雨前的天空,"德国进口的,国内没备件。"
陈志远蹲下身,查看那枚已经变形的轴承。这是他们花三万外汇从香港引进的灌装线核心部件,才运行不到两周就罢工了。更糟的是,华润公司的验货组后天就到,五千瓶出口订单还差三分之一没完成。
"能修吗?"王丽华小声问。
张建军没答话,只是狠狠踹了脚机器底座。这位八级钳工向来以冷静着称,此刻的反应说明问题严重性远超预期。
"备用轴承呢?"陈志远擦着额头的汗问道。
"香港那边说最快也要十天。"苏晓梅翻着刚收到的电报,声音发颤,"而且...要付2000港币加急费。"
两千!几乎是这笔订单的全部利润。陈志远走到窗前,八月的骄阳炙烤着工地,远处山峦在热浪中微微扭曲。他想起昨天秦雪带来的消息——赵建国已经放出风声,要在验厂环节"严格把关"。
"拆下来看看。"他转身下令,"说不定能仿制。"
车间立刻行动起来。工人们七手八脚地拆卸机器,张建军则带着两个徒弟测绘零件尺寸。苏晓梅清点着库存原料,计算最坏情况下能用手工灌装多少瓶。王丽华去邮电所打长途,试图联系其他进口渠道。
陈志远独自检查着故障原因。轴承内侧的磨损痕迹异常——这明显是安装不当造成的偏磨,而非正常损耗。他眼神一凛,翻出设备安装记录,果然发现王建军曾"例行检查"过这台机器。
"故意的。"他攥紧扳手,金属棱角深深硌进掌心。前世赵明辉就用过这招,在他公司上市前夜买通技术员破坏了服务器机房。
正午时分,会议室里的气氛比室外更闷热。张建军将测绘图纸铺在桌上,眉头拧成疙瘩:"精度要求太高,县机械厂的车床根本做不了。"
"省城呢?"秦雪问,"我有个同学在工业大学..."
"最少五天。"张建军摇头,"而且成功率不到三成。"
陈志远快速计算着时间成本。即便省城能加工,往返运输加上试错时间,绝对赶不上交货期。他目光扫过众人:苏晓梅咬着铅笔头,在账本上写写画画;王丽华不停地拨弄算盘珠子;秦雪则盯着轴承样品出神...
"我有办法。"秦雪突然说,"医疗站的X光机可以拍金属内部结构。"
这个天马行空的提议让所有人愣住。张建军最先反应过来:"对啊!用X光找出磨损规律,就能针对性加工!"
医疗站顿时变成临时实验室。秦雪操作着那台老旧的X光机,将轴承不同角度的影像投射在荧光屏上。张建军则根据影像调整手绘图纸,不时发出恍然大悟的感叹。
"看这里!"秦雪指着屏幕上的一道阴影,"内侧滚珠的磨损比外侧严重30%,说明..."
"说明轴承受力不均!"张建军抢过话头,"我们可以在普通轴承基础上加强内侧硬度!"
陈志远心头一亮。这不就是后世常见的"打补丁"式解决方案吗?虽然治标不治本,但足以应急。
方案既定,兵分三路:张建军带图纸赶往省城;王丽华去县机械厂协调车床;秦雪继续用X光分析其他配件隐患。陈志远则和苏晓梅回到车间,组织工人手工灌装能完成的部分。
流水线停了,生产却不能停。陈志远挽起袖子,和工人们一起清洗玻璃瓶、灌装辣酱、手工封盖。汗水浸透了他的衬衫,在后背结出白色的盐霜。苏晓梅穿梭在各工序间,既要记录数量,又要抽查质量,嘴唇因紧张而咬得发白。
"歇会儿吧。"陈志远递给她一杯盐水。
少女摇头,鬓角的碎发被汗水黏在脸颊上:"还有872瓶..."她突然压低声音,"刚才赵家庄的人...在围墙外转悠..."
陈志远眯眼望向窗外。果然有几个黑影在工地外围徘徊,看身形像是赵家的子侄辈。看来轴承破坏只是开始,赵家还有后手!
夜幕降临后,车间点起了汽灯。工人们轮班吃饭休息,生产线却不敢停。陈志远正检查一批刚贴好标签的成品,突然听见仓库方向传来喧哗声。
"着火了!"
浓烟从仓库窗户滚滚涌出。陈志远抄起灭火器冲进去,发现是堆放在角落的包装箱着了火——幸好发现及时,火势很快被扑灭。但检查火源时,他摸到了可疑的油渍和火柴梗。
"人为纵火。"随后赶来的秦雪断言,"用的是医用酒精,一点就着。"
这分明是要彻底毁掉他们的出口订单!陈志远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前世被赵明辉害死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种窒息般的绝望感几乎将他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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