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它能买回工人的希望,买回治污的器械,买回小雨和小川命悬一线的微薄机会。但它本身,就是新的风暴眼。林小山终于将那瘫软的左手挪到了被面上,缓缓抬起头。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因为神经损伤而时常模糊的眼瞳,此刻却极其缓慢地聚焦,定在秦卫国脸上。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愤怒、绝望或是初获巨额财富时的茫然,而是一种被剧痛和残缺反复淬炼、沉淀下来的,冷硬如深埋地底寒铁般的审视。
“钱……花在刀尖上。”他声音嘶哑,一字一顿,每个音节都裹着喉咙深处的血腥气,“工人的钱,治病的钱,治污的钱……一分一厘……必须到位!”他完好的右手猛地攥紧了被单,“谁敢伸手……”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但眼神里冰冷的警告意味,如同出鞘的刀锋。他顿了顿,又问:“……种子……有反应吗?”
秦卫国眼中锐利的光芒微闪。他沉默了几秒,才摇头:“物理隔绝状态。能量场依旧极其微弱,不稳定。”他向前走了两步,巨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压低了声音,只有林小山能听清:“昨天,在你弟弟病房外。一个自称是‘工程监理’的人,想探视。背景……很模糊。是‘钟’的钉子。拔掉了。”
林小山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攥紧!连被严密保护的林小川这里,都有钉子渗透进来?!滨江这道看似被撬开的缝隙,外面漏进来光,但黑暗中窥伺的毒牙,远比想象的更深!
这时,病房门被礼貌性地敲响了两下。一个身穿深灰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推门而入,脸上带着职业化的、恰到好处的微笑。他目光快速扫过病房内的三人,最后落在林小山身上。
“林先生,很抱歉打扰您休息。我是新成立的‘滨江特殊产业基金管委会’秘书处的张明理。”他声音温和,带着一丝官腔的圆润,“首先代表工作组,对您之前为滨江所作的巨大贡献表示由衷的敬意。”他递上一张制作精美的名片,“关于您之前提出的,对制药厂原址污染治理工程实施全流程监督的意向,工作组领导非常重视。但也有些同志担心,您目前的健康状况……”
“我的眼睛……没瞎。”林小山打断他,声音如同生锈的铁片刮过。他用完好的右手指了指自己间歇性模糊的眼睛,又缓缓地、带着一种执拗的固执,指向了自己毫无知觉、此刻却被他用力“摆放”在被单上的左手,“我的手……还能指方向。治理的账……每一笔,我都要看!”
张明理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随即恢复自然,但那镜片后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像是在评估眼前这个重伤残废却眼神瘆人的年轻人。“理解,理解。您的关心我们一定充分考虑。不过……”他话锋一转,语气更委婉,“污染治理专业性极强,动辄数亿的资金投入,涉及采购、工程、技术等多个环节。工作组的意思是,还是要交给专业部门统一规划执行,效率更高,也避免……不必要的风险。”他特意停顿了一下,目光若有所指地掠过林小山那只瘫痪的手。
“风险……”林小山咀嚼着这两个字,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像是破旧风箱漏气般的轻笑声。他突然猛地一攥被挡下的右手!力量之大,牵动左肩,剧痛袭来让他眼前一黑,但身体却纹丝不动!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哑地迸出两个字:“不劳……费心!”
病房里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林小山惨白的脸上投下冷漠的阴影。
张明理脸上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他强压着眼底一闪而过的阴沉,僵硬地点点头:“林先生的心情,我们充分理解。您好好休息,我们随后会派人送详细章程过来。”说完,他几乎是仓促地转身离开,房门在身后轻轻关上,留下凝滞的空气。
“狼闻着腥味来了。”李卫看着关上的门,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脸上之前那点振奋早就被愤怒取代。
秦卫国沉默地站在窗边,背影如同一块墨绿色的钢铁。窗外,滨江的城市轮廓在午后阳光下显得生机勃勃。但在这片生机之下,刚刚开始挖掘的庞大治理工地上,穿着厚重防护服的工人如同缓慢移动的黄色斑点。在靠近厂区核心区域——那个宏泰曾神秘地下实验室旧址上方——巨大的钻探设备已经悬停,下面被挖开的一个巨大深坑边缘,几个技术人员正紧张地围在一起,似乎在检测什么异常情况,其中一个手里拿着深绿色的粘稠样本试管,面色凝重。
他们的通话器里传来现场技术员断断续续、充满困惑的声音:
“……报告指挥部!核心区封堵点……岩层结构不对……下方有大量类似凝胶状污染物……极其反常的凝固态!像是有人……人为改造过结构?!……还有未知金属探回信号!……等等!深层检测仪有反应……这是什么……?!”
“……我们挖开D3号勘探点……下面……下面有东西……不是污染源!……像是一条废弃的通道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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