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如同被冰封的岩浆,在神经末梢缓慢苏醒,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左肩胛骨深处那颗冰冷异物带来的、如同钝刀刮骨的闷响。林小山瘫在病床上,身体因巨大的精神冲击和生理透支而无法控制地微微痉挛。肺部每一次艰难的扩张都带着撕裂的哨音和浓重的血腥锈气,喉咙里残留着铁锈般的腥甜。心电监护仪尖锐的警报声如同垂死的蜂鸣,在死寂的病房里反复切割着紧绷的神经。
宏泰会议室那场石破天惊的风暴,如同烧红的烙铁,隔着虚空狠狠烫在他的意识深处。张铁柱枯槁绝望的脸,父亲那把染血的算盘拍在光洁桌面上的脆响,环境报告上刺目的“严重超标”,联名书上密密麻麻泣血的手印……还有最后时刻,那如同神兵天降般撞碎玻璃幕墙、牢牢抓住算盘的特战身影!
赢了?不。只是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肩胛骨深处那颗冰冷的算盘珠,在风暴平息后陷入一片死寂的麻木。不再搏动,不再预警,如同耗尽了所有能量的引擎,只留下嵌入骨髓的冰冷和深入灵魂的疲惫。但林小山浑浊的眼底,那片被血与火淬炼过的寒冰深处,一丝冰冷的火焰仍在无声燃烧。
病房门被无声推开。进来的不是医生。
秦卫国。墨绿色的军装笔挺如刀,肩章上的将星在惨白的顶灯下折射出冷硬的光泽。他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历经硝烟淬炼后的、如同深海寒铁般的凝重。他走到床边,目光如同精准的探针,扫过林小山惨白如纸的脸和肩头被鲜血再次洇透的绷带。
“张铁柱没事。皮外伤。惊吓过度,情绪激动引发旧伤,送军区总院了。”秦卫国的声音低沉平稳,如同在宣读战报,“他闺女林小雨,专家组正在会诊,尽全力。药厂工人的联名诉求和环境报告,已经作为核心证据,由联合工作组封存。宏泰资本滨江项目,全面冻结。那个姓赵的总经理,涉嫌商业欺诈、危害公共安全、故意伤害,已经被控制。他背后的宏泰资本总部……反应很快。”
他微微停顿,眼神锐利如鹰隑:“就在特战队控制现场后三分钟,宏泰资本香港总部发布紧急声明,宣布即刻终止滨江制药三厂收购项目,并对滨江分公司总经理赵铭的‘个人不当行为’表示震惊和谴责,承诺全力配合调查。同时,他们向滨江市政府捐赠五千万人民币,设立‘滨江制药厂员工困难帮扶及环境治理专项基金’。”
切割!弃车保帅!五千万?对于吞下滨江核心地块这块肥肉的计划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更是堵嘴的封口费!
“瑞士那边呢?”林小山的声音嘶哑干裂,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肺腑撕裂的痛楚,“‘钟’……跑了?”
秦卫国眼中寒光一闪,如同冰层下涌动的暗流:“那架湾流G650,在事发后十七分钟,未经塔台最终确认,强行起飞,目的地……瑞士苏黎世。我们晚了一步。”他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阿尔忒弥斯之盾’信托基金,在宏泰声明发布的同时,向国际媒体发布公告,声称对宏泰资本滨江项目‘毫不知情’,对任何违反商业道德和当地法律的行为表示‘强烈谴责’,并宣布即刻终止与宏泰资本的一切合作。切割得……干干净净。”
干净!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宏泰成了弃子!“钟先生”如同幽灵,在风暴掀起的前一刻,抽身而退,消失在瑞士银行的金库和离岸信托的重重迷雾之后。留下的,只是一个被推出来顶罪的赵铭,一笔看似慷慨的“捐赠”,以及滨江地底下那个依旧在缓慢释放毒性的巨大毒瘤!
“工人……的补偿金……地下的毒……”林小山喉咙里涌上浓重的血腥气,强忍着没有咳出来,嘶哑地问。
“工人的诉求,是核心。”秦卫国声音斩钉截铁,“联合工作组已经进驻。宏泰冻结的资金会优先用于支付拖欠的补偿金和伤残赔偿。环境治理……是场硬仗。钱,宏泰‘捐’的那点不够塞牙缝。但盖子掀开了,滨江几百万双眼睛盯着,没人敢再捂。只是……”他目光沉沉地落在林小山脸上,“……‘钟’还在。瑞士的金库还在。他们损失的,只是一颗棋子。滨江的天,还没晴。”
病房里陷入死寂。只有心电监护仪单调的滴答声和林小山压抑的喘息。巨大的疲惫和冰冷的无力感如同潮水般涌来。父亲的血,弟弟的命,滨江工人的泪,滨江地下的毒……所有的牺牲,所有的搏杀,最终只是逼退了那个藏在幕后的幽灵一步?而代价,是张铁柱的断腿,是他林小山几乎被碾碎的身体,是弟弟林小川在重症监护室里那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心跳?
肩胛骨深处那颗冰冷的算盘珠,依旧死寂。仿佛父亲最后的力量,也在这场风暴中彻底耗尽。
“小川……”林小山喉咙里挤出嘶哑的音节,肺部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还在监护室。”秦卫国声音低沉,“γ-9毒素对神经系统的破坏……不可逆。专家组……尽力了。”他没有说下去,但话语里的沉重如同巨石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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