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血腥和汗液的酸馊,如同粘稠的胶质,死死糊在口鼻黏膜上。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咽砂纸,刮擦着喉管深处撕裂的伤口。林小山瘫在急救担架床上,身体随着车轮的颠簸剧烈起伏,每一次震颤都牵扯着左肩钛合金支架的冰冷摩擦和胸腔深处炸裂般的剧痛。眼前的光影在剧痛和失血的眩晕中疯狂旋转、破碎。听证会现场炸裂的喧嚣、孙志国那张灰败如死人的脸、弟弟林小川那如同鬼泣般嘶哑的“下药”控诉……所有声音和画面如同被搅碎的玻璃渣,在濒临崩溃的神经上疯狂切割。
“哥……水里……下药……钟先生……”
弟弟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冰锥,反复戳穿耳膜。滨江的水源?药厂工人?让所有人都病倒?陈忠恕那个疯子!他真敢?!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蟒,瞬间缠绕住心脏,勒得他几乎窒息!肺部那顽固的阻塞点如同被点燃的火炭,每一次痉挛都带出浓重的血腥锈味。他完好的右手死死抠住担架床边缘冰冷的金属护栏,指甲在光滑的合金表面刮擦出刺耳的锐响,试图对抗那灭顶的眩晕和撕裂般的痛楚。
“血压不稳!心率过速!快!推肾上腺素!准备气管插管!”急救医生急促的吼声在耳边炸响,如同隔着厚重的毛玻璃。冰冷的针剂再次刺入血管,更猛烈的麻痹感如同冰河倒灌,试图强行冻结那即将喷发的火山。
不能晕!不能!
林小山用尽残存的意志,猛地咬破下唇内侧的软肉!剧痛和浓烈的铁锈味瞬间刺穿药力的冰层!涣散的瞳孔强行聚焦!视野里一片晃动的白色顶灯和医护人员模糊晃动的身影。
担架床被猛地推进急救电梯。金属门合拢的瞬间,失重感袭来。眩晕加剧。就在意识即将被彻底拖入黑暗深渊的刹那!
嗡——!!!
左肩胛骨深处!那颗冰冷的算盘珠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次前所未有的、如同高压电击般的剧烈搏动!震动之强,仿佛要从骨缝中破体而出!一股狂暴的、带着强烈指向性的电流脉冲如同烧红的钢钎,狠狠凿入濒临溃散的神经中枢!
不是警告!不是信息!
是一种……共鸣?!一种跨越空间的、血脉相连的、带着巨大痛苦和濒死恐惧的……共振?!
嗡!嗡!嗡!
波动疯狂加剧!频率快得如同垂死心脏最后的狂跳!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一股尖锐到灵魂深处的刺痛感!仿佛那颗珠子正在他骨头里疯狂燃烧!释放着最后的力量!
弟弟!是小川!他在军方总医院!他出事了?!陈忠恕的人追过去了?!还是……“钟先生”的灭口?!
巨大的惊骇如同冰水灌顶!林小山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濒死的呜咽!身体在担架床上猛地弓起!完好的右手不顾一切地抓向旁边急救医生的手臂!喉咙里嗬嗬作响,却因气管痉挛和插管威胁发不出完整的音节!只有那双布满血丝、几乎要瞪裂的眼球,死死盯着电梯楼层显示屏上不断跳动的数字——不是向下(急救室),而是向上!军方总医院在楼上!
“按住他!病人情绪失控!镇静剂!加量!”一声惊怒的吼声。
冰冷的针剂再次注入!更猛烈的寒潮汹涌而来!林小山挣扎的力量瞬间被抽空!身体重重砸回担架床!但那双眼睛依旧死死圆睁,瞳孔深处倒映着电梯显示屏上跳动的红色数字——17!军方总医院重症监护中心所在的楼层!
肩胛骨深处的搏动在强效药物压制下变得微弱,却如同垂死野兽不甘的呜咽,依旧固执地、一下下敲击着濒临破碎的神经。弟弟……小川……
电梯门开。刺眼的白光涌来。担架床被飞速推出。消毒水的气味更加浓烈刺鼻。走廊里回荡着急促的脚步声和仪器单调的嗡鸣。
“让开!急救!”推车的护士厉声呵斥。
林小山涣散的目光扫过走廊两侧。惨白的墙壁,紧闭的病房门,穿着病号服或白大褂的模糊人影……突然!
他的瞳孔骤然缩紧!
在走廊尽头,一间挂着“重症监护探视区”牌子的磨砂玻璃门旁,一个穿着深灰色风衣、身形挺拔、气质冷峻的年轻男人正背对着走廊,微微侧头,似乎在低声对着耳麦说着什么。男人侧脸的线条冷硬,下颌紧绷。他的左手随意地插在风衣口袋里,右手垂在身侧。
就在林小山担架床被推过那扇门的瞬间!
男人插在口袋里的左手极其自然地抽出,似乎要整理一下衣领。动作流畅,毫无破绽。
但就在他左手抽出的电光石火间!
林小山被药物麻痹却强行凝聚的视线,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死死钉在了男人左手手腕内侧——袖口边缘下方!
一块表。
一块极其低调、表盘纯黑、没有任何logo标识的方形腕表。
表带是深灰色的编织尼龙,看似普通。
但在表盘侧面边缘,一个极其微小、如同针尖般的暗红色光点,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随即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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