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裹账本的滴血工装外衣像一团沉重冰冷的胎盘,紧紧压在他的胸口。后背的伤处每一次弓身的蠕动,都仿佛有烧红的钢锯在骨缝里拉扯。黑暗浓稠如墨,吸走了一切声音与光线,只留下身后洞口那一声接一声愈加狂暴的金属撕裂闷响!每一次震动都像锤子砸在后脑勺,催促着林小山往这条未知的、仅能匍匐前行的狭窄管道更深更黑处逃去!
管道壁冰冷坚硬,触感粗糙如砂纸,带着常年浸泡的湿气和滑腻的苔藓残留。空气滞重如同胶水,每一次吸气都是陈年的灰尘、刺鼻的铁锈、淡淡的粪便恶臭以及某种挥之不去的、类似化学防腐剂的冰冷气味混合,呛得他喉咙发紧。血液流失带来的寒意正从四肢末端悄然蔓延。
爬!他仅存的意志驱动着早已透支的身体。双手死死护着胸前的包裹,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惨白。膝盖和手肘在湿冷粗糙的管道壁上一次次撞击磨蹭,带来新的细小锐痛,但这点痛楚在背后那巨大创口的撕裂剧痛前,微弱得如同蚊蚋。手机早已因完全没电而沦为一块冰冷的废铁。绝对的黑暗中,时间感和方向感已彻底丧失,只有管道本身那极其细微的、向下倾斜的角度给予他一线微弱引导——向下!只能向下爬!
黑暗中的爬行如同在没有尽头的冥河泅渡。不知爬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更长。背后地下竖井方向那令人窒息的撞门声和焊接的滋滋声终于被层层叠叠的土层彻底隔绝,只剩下死寂中自己粗重到撕裂的喘息、心跳的轰鸣、以及身体在管道内壁摩擦的沙沙声。
就在他感觉胸腔的氧气即将耗尽,手臂的力气正一点点被彻底抽干,即将瘫软在这永恒的黑暗泥沼中时——
前方的黑暗深处,猛地吸入一阵不同寻常的冷风!
不是静止的管道霉味!是流动的风!带着潮湿的、更浓郁的河腥气,甚至隐隐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混合着腐败物质的奇怪味道!
有出口?!
一股微弱却不容错认的力量拽回了他即将涣散的意识!求生的本能榨出压箱底的力气!他猛地加快爬行!身体挤压着管道粗糙的内壁向前扑蹭!指尖甚至触碰到管道前方边缘——冰冷、潮湿、带着更广阔空间特有的空气流速!
他连滚带爬地撞了出去!身体失去支撑,重重地摔在了一片冰冷、坚硬、布满不规则湿滑凸起的地面上!后背伤口被猛烈撞击!眼前瞬间炸开的不是黑暗,而是无数扭曲旋转的白金星点!剧痛让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濒死野兽般的呜咽!
冰冷的地面迅速吸走体温。后背伤处黏腻的范围持续扩大。他趴伏在冰冷坚硬的地面,如同被遗弃的垃圾。意识在剧痛和失血的旋涡边缘沉浮。
然而就在这时,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强大的震颤,开始穿透冰冷潮湿的地面,如同远处沉睡巨兽的呼吸,一阵阵压迫着他的胸腔!是水流!巨大、沉闷、被厚重土层和水泥管道过滤压抑了轰鸣的水流!从脚下的深处奔涌而过!
这里不是出口!是地下迷宫的换气腔!管道系统的巨大交汇节点!
他勉强撑开沉重的眼皮。绝对的黑暗依旧主宰。但这一次,极度的黑暗被打破了一丝丝。
远处!在他爬出的那条狭窄管道的斜对面方向的更深处——不是地面出口的光,而是人工光源!几盏极其微弱、如同遥远星屑般惨淡的白光!那些光源冰冷、稳定,悬挂在很高的穹顶之上(如果这地方有穹顶的话),距离遥远得几乎像隔着一层雾气的萤火虫。光线太微弱,仅仅勾勒出下方一片巨大、如同洪荒巨兽骸骨般横亘交错、盘根错节的——巨型城市排水管道!最粗的主干线管道直径堪比重型卡车,稍细的支管如同手臂大腿,更小的则像藤蔓缠绕其间。冰冷的混凝土构筑物沉默矗立,表面覆盖着厚厚的滑腻苔藓和不明沉积物。浑浊的、带着泡沫的深色水流在数米之下的庞大水道中翻滚奔涌,发出沉闷压抑、却又带着摧毁一切力量的轰鸣!巨大的水声在空旷的汇流腔中激起重重叠叠的回响,如同来自地层深处的鬼哭。
他趴着的这块地方,像是一块巨大的水泥平台,突兀地架设在庞大水路支流和干流交汇的复杂节点上方。平台边缘没有防护,再往前一步,便是数米高差下那浑浊汹涌、带着刺鼻气味的巨型排水渠!
手机微光熄灭前扫到的最后景象——那行血红色警告“别碰水!”如同烧红的铁钉猛地楔入脑海!
水!这水有鬼!
就在这时!
一个极细微、却清晰无比的、富有弹性的“滴……答……”声!极其突兀地从平台下方、靠近湍急水流侧壁的某个阴影角落里响了起来!
紧接着,又是一声!
滴……答……
如同定时器启动!冰冷!机械!毫无生命感!更带着一种与这巨大水流噪音格格不入的精准节奏!那声音的源头……像一个计时装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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