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血……包……”林小山喘息着打断她,眼神瞥向放药的推车。
护士深深吸了口气,仿佛做出了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她没有再说话,动作利索地转身,从推车上飞快地拿了几卷纱布和一块加压棉垫,动作粗鲁但极其迅速地掀开林小山的病号服下摆!
那裂开的创口像张开的狰狞小嘴,边缘皮肉翻卷,暗红的血还在一点点渗出。
“忍着点!”护士低喝一声,声音发紧。她把厚重的加压棉垫猛地按在那血肉模糊的裂口上!
“呃——!”林小山身体触电般一弹!眼前瞬间发黑!巨大的痛楚让他差点背过气去!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不似人声的呜咽。
护士的手指没有丝毫犹豫,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死死按住棉垫,另一只手飞快地用纱布紧紧缠绕!一层又一层,仿佛要把他腰部的骨头都勒断!止血的瞬间剧痛几乎让他窒息,但血,似乎真的被暂时封堵在那粗暴的压迫之下。
她把他扶坐好,汗水从她的鬓角滑落。整个动作快得像一场小型的外科手术,带着一种混乱中的诡异高效。她甚至没有再看林小山的脸,只是低低地说:“这样……最多撑……两个小时。” 声音里有着无法掩饰的颤抖。
护工终于回来了,脸色煞白,手里捏着几张零钱和一张盖着红章的退费通知单:“办好了……押金……退的三十……都在这里了……”他把钱和单子塞到林小山手上,仿佛丢开一个烫手山芋。
没有告别。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话。护士帮着护工,几乎是连拖带拽地把林小山搀扶起来。剧痛如同潮水般一次次冲击着林小山的意识,让他几乎无法站稳。每一次迈步都像踩在烧红的刀尖上,牵扯着背后那块被死死封堵的创口。呼吸只能极浅,稍一用力,那勒紧的压迫感就带来窒息般的剧痛。
那条陌生短信和程刚的死讯,此刻如同阴寒的毒蛇钻进了脊椎深处,比背上的伤口更让他感到致命——对方不仅知道程刚的名片号码,还知道它落到了自己手里!这间病房里的一举一动,真的还有秘密吗?
逃离!这是唯一啃噬他神智的念头!
他们踉跄地穿过走廊,避开人流的视线,从最偏僻的侧楼消防通道下行。每一步都沉重无比。楼梯间的霉味混合着他身上的血腥和汗酸。那个帆布包被护工胡乱斜挎在肩上。不知下了几层,楼梯口的冷风像冰水一样泼在脸上,医院那令人窒息的消毒水味被街头复杂浑浊的尘土气息取代。
傍晚灰暗的天光。车流嘈杂的声响。空气里飘浮着尘埃、油烟和城市角落潮湿的霉味。
护士和护工几乎是把他“卸”在路边公交站台一个广告牌后的阴影里,立刻转身消失在医院侧门的人流中,仿佛完成了一件极其危险的任务,急于撇清。
林小山背靠着冰冷的广告牌铁架,缓缓滑坐到肮脏的人行道上。后背紧贴着粗糙的金属表面,粗厚的纱布压迫着伤口边缘,带来窒息般的闷痛。他靠在冰冷的铁皮上,大口喘气,每一次吸气都小心翼翼,生怕触碰到那被强行封闭的伤口。冷汗顺着额角和脖颈往下淌,汇入领口。他摊开掌心,指缝里嵌着护工塞给他的几张卷曲、沾着血迹和汗渍的纸币——护士那边给的六十多块退的押金,还有从自己钱包里掏出的几十块零钱,一共一百挂零。旁边是那张皱巴巴、墨迹不清的出院证明,如同一张报废的票根。
他掏出那只老旧的按键手机,按亮屏幕。电量岌岌可危的红色标志刺眼地闪烁。屏幕上,那条通知程刚死讯和警告“小心”的陌生短信,依旧如幽灵般横在那里。
怎么办?张涛最后的话如同魔咒:“去接近他,程刚……王记川湘小炒……混进去!”
程刚死了!这条命令成了一个带着血腥味的空洞!
去哪?回工地宿舍?那里必然已被监控。去旅馆?这点钱能住多久?住哪里不会被轻易找到?
他看着手机。那条陌生号码的短信,下方紧挨着一排未接来电——其中有一个,正是他昏迷入院前,打给老家邻居根叔问父亲医药费时拨出的!当时没信号没打通,后来忘了删!
一个念头如同幽暗深巷中的微弱火星,在他混沌而剧痛的脑海中骤然闪现!
他颤抖着手指,翻找通讯录——找到了!“根叔(打短工,城中村)”下面有一个座机号。
那是城中村,靠近建材批发市场边缘地带一个管理混乱的小旅社的电话!根叔早年进城打工时经常租住的大通铺房间的公用电话!便宜、混乱、人来人往!那里就是张涛口中“飞达同城速递脏巷子后面”的地方!离王记川湘小炒不远!
他用颤抖的手指按下拨号键,动作笨拙得像是第一次使用这台老旧的设备。
嘟…嘟…嘟…
“喂?谁啊?”电话通了!那边传来一个含混不清、带着浓厚本地口音、显然不是根叔的声音,背景嘈杂混乱,夹杂着电视机的巨大噪音和隐约的搓麻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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