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直门外,烟尘未落。五百精骑如同黑色的钢铁丛林,在夕阳的余晖中散发着冰冷的杀气。战马不安地刨动着蹄子,喷吐着灼热的白气,骑士们紧握缰绳,目光如炬,只待帝王一声令下,便要踏碎山河,直扑北境!
萧珩勒马立于阵前,玄色劲装勾勒出他紧绷如弓弦的身形。他手中的金龙令在暮色中泛着幽冷的光泽,只需他一声令下,这支足以踏平一座城池的铁骑,便将如同出闸的洪流,沿着京西官道,碾碎一切阻挡,去夺回他唯一的嫡子!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冰冷的声音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
“陛下!京城不可一日无主!太后虽困慈宁宫,然其树大根深,爪牙遍布朝野!若陛下御驾亲征,离京消息一旦走漏,京畿空虚,恐生肘腋之变!届时,前有叛军挟持皇子,后有朝堂祸起萧墙,大梁危矣!”
这声音来自策马紧跟在萧珩身后的兵部尚书,一位须发皆白、眼神却锐利如鹰的老臣。他并非危言耸听!太后经营数十年,其势力盘根错节,渗透六部,勾结边将,甚至可能暗中掌控了部分京畿卫戍!皇帝若离京,无异于将心脏暴露在毒蛇的獠牙之下!麟儿固然重要,但若因此而动摇国本,让整个帝国陷入倾覆之危,那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萧珩握着金龙令的手猛地一紧!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巨大的矛盾如同两只巨手,狠狠撕扯着他的心脏!一边是生死未卜、危在旦夕的爱子!一边是江山社稷、亿万黎民的重担!他是皇帝!他不能只顾自己的骨肉,而置天下于不顾!可让他眼睁睁看着清漪独自去涉险?去面对那些穷凶极恶的叛军余孽和心狠手辣的魏阉狗?他如何能放心?!如何能承受再次失去挚爱的锥心之痛?!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抉择关口——
“陛下!”
一个清冽而无比坚定的声音响起。
萧珩猛地回头,只见沈清漪已利落地翻身下马,快步走到他的马前。夕阳的残光映照着她略显苍白却异常沉静的容颜。她身上那身素色骑装,勾勒出她纤细却无比挺拔的身姿。她的眼中,没有哀求,没有软弱,只有一种如同淬火寒铁般的、不顾一切的决绝光芒!
她仰头望着马背上挣扎痛苦的帝王,声音清晰而有力,穿透了战马的嘶鸣和风尘:
“陛下!麟儿是臣妾的骨肉,是臣妾的命!救他,是臣妾身为母亲的天职!”
“臣妾深知太后手段之阴毒,更了解其党羽行事之诡谲!由臣妾去追,或许比陛下亲临,更能洞悉其轨迹,出其不意!”
“请陛下坐镇京城!震慑宵小!稳定朝局!清除太后余毒!这才是社稷之重!”
“请陛下,”沈清漪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势,她单膝跪地,双手抱拳,目光灼灼地直视着萧珩,“赐予臣妾一支最精锐的暗卫!赐予臣妾临机专断之权!臣妾,必拼死将麟儿带回!若麟儿有失……臣妾,亦无颜独活!请陛下成全!”
字字铿锵!句句泣血!
那是一个母亲为救孩子所能发出的最悲壮、最无畏的誓言!那目光中的坚定与决绝,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瞬间灼痛了萧珩的双眼!
他看着跪在尘埃中的妻子。看着她褪去了凤袍的华贵,换上了战士的刚毅。看着她眼中那份为了孩子可以舍弃一切、包括生命的孤勇。这一刻,他心中翻腾的巨浪,竟奇异地被一种更强大的力量所抚平、所取代!
是的!她是沈清漪!是那个能从刘公公魔爪下逃脱、能在贵妃废后的毒计中反杀、能在封后大典的刺杀中全身而退的沈清漪!她有着不逊于任何男儿的智慧、胆识和身手!更重要的是,她是麟儿的母亲!那份血脉相连的直觉和不顾一切的决心,是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
“清漪……”萧珩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言喻的复杂情感。他猛地一勒缰绳,翻身下马!
他大步走到沈清漪面前,双手用力将她扶起。他的目光深深凝视着她,仿佛要将她的身影刻入灵魂深处。那眼神里,有痛楚,有担忧,有不舍,但最终,都化为了一种孤注一掷的信任和托付!
“影卫何在?!”萧珩猛地抬头,厉声喝道!
“属下在!”影七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瞬间出现在萧珩身侧,单膝跪地。他身后,二十名身着玄色劲装、气息如同深渊般沉凝、几乎与暮色融为一体的暗卫无声跪倒!他们便是皇帝手中最神秘、最锋利、也最忠诚的暗刃!
“影卫听令!”萧珩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带着帝王的威严和不容置疑的决断,“自此刻起!尔等所有人,包括你影七!唯皇后沈清漪之命是从!护她周全!助她救回皇子!见皇后,如见朕!皇后之令,便是朕之圣旨!胆敢违抗者,立斩不赦!”
“属下遵旨!誓死护卫皇后娘娘!救回皇子殿下!”影七与二十名暗卫齐声低吼,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肃杀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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