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刑司深处,阴风阵阵。
翠浓被拖入那间弥漫着血腥与绝望气息的刑房,凄厉的哭嚎和皮鞭抽打在皮肉上的闷响,如同地狱的序曲,透过厚重的石壁,隐隐传入隔壁那间冰冷的密室。
沈清漪端坐在密室唯一的椅子上,面前是一道特制的琉璃墙,清晰地映出刑房内正在上演的惨烈景象。她没有看,只是闭着眼,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袖口繁复的缠枝莲纹,仿佛在聆听一曲并不悦耳的交响。
玉桃侍立在她身后,脸色发白,每一次隐约传来的惨嚎都让她身体微颤。
时间在痛苦的煎熬中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刑房的门被推开,赵德海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深紫色的总管太监服上溅了几点暗红的血渍,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如同鹰隼般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完成任务后的冰冷。
“娘娘,”赵德海躬身,声音如同金铁摩擦,“翠浓招了。”
他双手呈上一份墨迹未干、按着鲜红指印的口供。
沈清漪缓缓睁开眼。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眸深处,是沉淀了一夜怒火后的、如同寒潭般的冰冷。她接过口供,目光扫过上面歪歪扭扭、带着血泪的字迹。
供词详尽而清晰:
如何受德妃娘娘贴身密令,获取那浓缩的寒毒药汁。
如何物色并收买御膳房小太监福贵。
如何交代福贵在麟皇子专用金碗内侧涂抹毒药。
事成之后,德妃许诺的百两白银以及……一个二等管事姑姑的位置!
字字句句,如同淬毒的钢针,将德妃那温婉娴静、与世无争的假面,刺得千疮百孔!
“钟粹宫。”沈清漪的声音低哑,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死寂。她将那份染血的供词轻轻放在膝上,指尖划过“德妃娘娘”那几个刺目的字眼。
“备驾。”
钟粹宫。
昔日宁静雅致的宫苑,此刻被一种无形的沉重枷锁笼罩。宫门紧闭,由四名身着玄甲、面无表情的御前侍卫把守,刀锋在暮色中闪着寒光。殿内侍立的宫女太监个个面如土色,垂首屏息,大气不敢出,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恐慌。
德妃独自一人坐在正殿的主位上。她依旧穿着那身月白色绣兰草的常服,发髻却有些散乱,几缕碎发垂落在苍白的脸颊旁。手中的佛珠早已不知被扔到了何处。她挺直着脊背,维持着最后一丝主位妃嫔的尊严,但微微颤抖的手指和眼中那无法掩饰的惊惶,彻底暴露了她内心的崩溃。
殿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宫人惊慌的跪拜声。
“皇贵妃娘娘驾到——!”
这一声通传,如同丧钟,狠狠敲在德妃的心上!她身体猛地一颤,几乎要从椅子上弹起!她死死攥住扶手,指甲深深掐入坚硬的紫檀木中,用疼痛强迫自己保持坐姿。
沉重的殿门被推开。
沈清漪走了进来。
她没有穿皇贵妃的明黄吉服,只着一身素净到近乎肃杀的靛青色宫装,未戴珠翠,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白玉簪松松绾起。脸上未施脂粉,苍白憔悴,眼下是浓重的青黑。然而,正是这份极致的疲惫与憔悴,更反衬出她那双眼睛的冰冷与锐利!如同两把出鞘的寒刃,瞬间刺穿了殿内昏暗的光线,精准地锁定了主位上的德妃!
她的步伐并不快,却带着一种千军辟易般的沉重威压。玉桃和赵德海紧随其后,如同最忠诚的扈从。
殿内所有宫人,在沈清漪踏入的瞬间,便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压垮,齐刷刷地跪伏在地,额头紧贴冰冷的地砖,瑟瑟发抖。
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沈清漪的脚步声,如同鼓点,一声声敲在德妃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沈清漪在殿中央停下脚步。她没有看跪伏一地的宫人,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直直射向强作镇定的德妃。
“德妃姐姐,”沈清漪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大殿里,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平静,“本宫,来看你了。”
德妃的呼吸猛地一窒!她强迫自己迎上沈清漪的目光,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皇……皇贵妃娘娘驾临,臣妾……未能远迎,还望娘娘恕罪。”她的声音干涩发紧,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远迎?”沈清漪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至极的弧度,“姐姐如今,怕是连这钟粹宫的大门,都迈不出去了吧?”
这话如同尖刀,狠狠扎在德妃的心口!她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
沈清漪不再看她,缓缓抬起手。
赵德海立刻上前一步,将那份沾着翠浓血指印的口供,双手高举过头顶!
“德妃娘娘,”赵德海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波澜,如同宣读判决,“这是您钟粹宫大宫女翠浓,在慎刑司亲笔画押的供词!其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供认了您是如何指使她,勾结御膳房太监福贵,在麟皇子碗沿涂抹剧毒药汁,意图谋害皇嗣的铁证!请娘娘过目!”
“轰——!”
铁证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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