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冲进揽月轩的院门时,产房的方向已经传来了压抑的、却令人心胆俱裂的痛苦呻吟!那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力竭的嘶哑,每一声都像重锤狠狠砸在萧珩的心上!
产房的门紧闭着,里面人影晃动,传来稳婆急促的指挥声、宫女慌乱的脚步声,还有李太医凝重低沉的嘱咐。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一种令人窒息的紧张。
“清漪!清漪!”萧珩冲到产房门口,就要往里闯。
“陛下!陛下不可!”王德顺和几个老成持重的嬷嬷死死拦住他,跪了一地,“产房乃血光之地,大不吉!陛下万金之躯,万万不可入内啊!”
“滚开!”萧珩双目赤红,如同困兽,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王德顺,“朕的女人在里面为朕拼命!朕的骨肉在里面生死未卜!朕还管什么吉不吉?!”他厉声嘶吼,声音因恐惧和愤怒而扭曲。
王德顺被推得一个踉跄,却再次扑上来抱住萧珩的腿,老泪纵横:“陛下!老奴求您了!您进去非但无益,反而会让娘娘分心啊!您在外面守着,就是对娘娘最大的支撑!太医和稳婆都是最好的!娘娘吉人天相,定能平安!”
萧珩的脚步被死死拖住。他看着那扇紧闭的、隔绝了生死的门,听着里面传出的、沈清漪那一声比一声虚弱、却一声比一声凄厉的痛呼,只觉得心如刀绞,五内俱焚!他像一头焦躁的雄狮,在产房外狭窄的回廊里来回踱步,每一步都沉重无比,将金砖地面踏得咚咚作响。紧握的双拳指节捏得发白,青筋如同虬龙般在额角和手背上暴起!
时间,从未如此缓慢而煎熬。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沉下来,酝酿了许久的寒雨终于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琉璃瓦上、青石板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如同天地在为这场生死搏斗擂鼓助威,又似在奏响悲怆的哀歌。
产房内的声音越来越揪心。
沈清漪的痛呼渐渐变成了力竭的呜咽,如同濒死小兽的哀鸣。
“娘娘!用力啊!看到头了!再用力!”稳婆焦急的嘶喊带着哭腔。
“参汤!快!给娘娘含参片!吊住气!”李太医的声音凝重得如同山岳。
“热水!干净的布!快!”
萧珩听着里面混乱的声音,看着宫女们端出一盆盆被血水染红的热水,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他猛地一拳狠狠砸在身旁冰冷的廊柱上!坚硬的楠木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木屑飞溅!他的手背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清漪——!”他朝着紧闭的房门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无力感,“撑住!给朕撑住!朕命令你撑住!”
他的嘶吼被淹没在滂沱的雨声和产房内更加混乱的声响中。
“不好了!娘娘晕过去了!”
“金针!快!刺人中!涌泉!”
“参汤灌下去!快!”
萧珩只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他踉跄一步,几乎要栽倒在地,被王德顺死死扶住。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将他淹没。他仿佛又回到了御花园那日,看着她裙裾染血,生命一点点流逝的绝望!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仿佛永无止境的黑暗与绝望即将吞噬一切的瞬间——
“哇——!!!”
一声极其响亮、中气十足、带着新生力量的婴儿啼哭,如同破开厚重阴云的惊雷,又似刺破无尽黑暗的曙光,骤然从产房内爆发出来!那声音如此清亮,如此充满生机,瞬间压过了屋外的狂风暴雨,压过了所有的混乱与呻吟,清晰地、不容置疑地传遍了揽月轩的每一个角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萧珩猛地僵住,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产房的门,耳朵里嗡嗡作响,只有那一声响亮的啼哭在脑海中反复回荡。
紧接着,产房内爆发出压抑已久的、狂喜的欢呼!
“生了!生了!”
“是位小皇子!是位健壮的小皇子!”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产房的门“吱呀”一声被猛地拉开!
一位满头大汗、脸上却洋溢着巨大喜悦和如释重负笑容的老产婆,怀里抱着一个用明黄色云锦襁褓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小襁褓,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了出来!她扑通一声跪倒在浑身湿透(不知是雨水还是冷汗)、手背流血、如同雕塑般僵立的萧珩面前,声音因激动而尖锐颤抖,响彻云霄: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天佑大胤!昭妃娘娘福泽深厚!为陛下诞下一位龙章凤姿、健康强壮的小皇子!母子平安!母子平安啊!”
“皇子”!
“母子平安”!
这四个字,如同最甘冽的清泉,瞬间注入了萧珩干涸濒死的心田!又如同最炽烈的火焰,点燃了他眼中所有的光芒!
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所有的感官!连日来的担忧、恐惧、焦灼,在这一刻尽数化为乌有!他猛地推开搀扶他的王德顺,甚至顾不上看一眼那襁褓中的婴儿,如同离弦之箭,不顾一切地冲进了那扇象征着血光与不吉、此刻却充满了新生喜悦的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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