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蘅芷执意要等着谢珉做完尸检一道回邺城。
等到她们回到邺城的时候,已经是半夜。
铜环叩响,门内就立刻传来丫鬟急促的脚步声,似乎等候了多时。
未及通报,门一打开便看见赵怀德拂袖立于檐下,面色沉得似要滴出水来。
一旁的陈氏看上去也有些憔悴,丝毫没有前些天的明艳风华。眼下两团青黑十分明显,显然是这几天都没有睡好觉。
“孽女!”
赵怀德一声怒喝,像一声突如其来的惊雷,震得谢珉和赵蘅芷皆是一颤。
赵蘅芷瑟缩着往谢珉身后躲去,眼神游移不敢看他。
谢珉见状,忙踏前半步福身行礼:“赵大人息怒,是我考虑不周,应当在那日便将蘅芷送回来的……”
“住口!”赵怀德甩袖打断,一张大脸气得红中发紫,像是一块巨大的猪肝:“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
他看上去很是痛心疾首,又有些恨铁不成钢,锐利的眼神穿过谢珉盯着她身后的赵蘅芷。
“都怪我宠你无度,对你缺乏管教,如今翅膀硬了,竟敢不顾名节跟着外男四处奔走……成何体统!”他的音量骤然拔高,谢珉明显感觉到身后的赵蘅芷抖了一下:“蘅芷,还不跪下!”
“老爷消消气,蘅芷年纪小……”一直没有开口的陈氏这时出来打圆场,只是话音未落,赵怀德已拂袖冷笑。
“年纪小?再过些时日,怕不是要跟着人私奔了!”
赵蘅芷闻言,眼眶大颗泪珠滚落,一声“父亲”尚未出口,便捂着脸哭着跑向闺房,头上的步摇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听着脚步声远去,谢珉心中愧疚更甚,再次拱手道:“都是我的不是,未能及时将蘅芷姑娘送回,还望赵大人、夫人责罚。”
赵怀德盯着站在廊下的谢珉,神色冷厉,看了许久忽而冷笑一声:“责罚?既你带她跑了这几日,便是她自己选的路。我赵家虽非高门,却也不能让女儿不明不白跟着人走。”
他说到这里,深吸一口气,似乎做出了很艰难的决定。
他沉声问道:“谢珉,可愿入赘我赵家?”
此言一出,前院子安静得落针可闻。
谢珉惊得抬头,瞪大了眼看了赵怀德许久。
她脸上写满了疑惑,被陈氏收入眼中,便笑着前扯了扯赵怀德衣袖:“老爷在说什么胡话?我看蘅芷自幼没有哥哥,只是将谢珉当成了哥哥。”
赵怀德冷笑一声,梗着脖子道:“什么哥哥妹妹的,我看他总与蘅芷厮混,怕是就是冲着我们蘅芷来的!今日不把话说明白,我赵家的脸都要丢尽了!”
陈氏见谢珉面色青白,忙瞪了丈夫一眼,转头温声道:“谢公子莫怪,老爷心直口快,并无恶意。”
然后又打发起了赵怀德:“好了老爷,时间不早了,明日你还要去衙门当值,赶紧去歇息吧!”
说罢,不容分说拉着谢珉往后院走去,只留赵怀德在廊下吹胡子瞪眼。
她领着谢珉回了谢珉的屋子。
陈氏屏退丫鬟,亲自为谢珉斟了盏热茶,这才叹道:“你蘅芷自小被我惯坏了,此番行事确实不妥。你若无心,还望早些与她说明,莫要误了她终身。”
谢珉这才发现她眼里满是疲惫。
谢珉握着茶盏的手微微发颤,脑海中闪过赵蘅芷这些日子跟在自己身边时的点点滴滴,原以为是少女心性贪玩,却不想竟生出这般情愫。
她心中一痛。
赵蘅芷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对她最真诚的人,自己却从来没有去关心过她的想法。
她吹着眸子看着茶盏中漂浮的茶梗,喉咙有些发紧:“夫人明鉴,我只当蘅芷是妹妹。待明日,我便与她讲清楚。”
陈氏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叹道:“我虽溺爱蘅芷,却也知她性子跳脱,历经此事以后或许能沉稳几分。只是……”
她目光柔和:“谢公子这般才貌,若不嫌弃,我倒想认你当干儿子,不知意下如何?”
谢珉闻言,惊得抬头,只见陈氏眼中满是真诚,不似作伪。
她心中动容,却又不知如何作答,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竟第一次红了眼眶。
陈氏见状,站了起身,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傻孩子,此事不急。天色已晚,你又舟车劳顿,赶紧歇息吧,明日用过早膳,再与蘅芷好好谈谈。”
说罢,她便离开了客房。
陈氏走后许久,谢珉整理好了情绪。这才起身闩好房门。
她躺在床上,从怀中掏出那封折得方方正正的信笺,上面娟秀的“阿朝亲启”四个字让她心里莫名萌生出一股安心的感觉。
似乎是原主对谢令仪的依赖,让她也受到了影响。
指尖抚过熟悉的字迹,墨迹间似有残香萦绕,谢珉展开了信笺。
信中的内容很短,不过几行。
“阿朝:
见字如晤。
谢家旧案如老藤盘石,上缠金銮朱户,下绕市井巷陌,满朝尽是啖人血肉之恶鬼,万不可轻信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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