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林苑的晨光带着劫后余生的静谧,空气净化系统低沉的嗡鸣成了新的背景音,朵朵趴在客厅地毯上,小脸认真,蜡笔在纸上涂抹出大片大片的金色阳光,阳光里飞舞着歪歪扭扭、却充满力量的粉色草莓创可贴——那是她的“太阳贴贴”。苏建国坐在新换的轮椅上,腿上搭着薄毯,浑浊的目光长久地落在孙女专注的侧脸上,再缓缓移向窗外湛蓝高远的天空,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在他眼底深处浮动。
苏成端着水杯走近,顺着父亲的目光望去,几只色彩斑斓的风筝正乘着晨风,在远处的公园上空悠然飘荡,忽高忽低,像自由的精灵,他心中了然,父亲年轻时是村里有名的扎风筝好手,只是贫病交加的前世今生,早已将这小小的爱好磨灭殆尽。
“爸,今天天气真好,风也合适,”苏成放下水杯,声音温和,“推您出去转转?看看风筝?”他留意到父亲枯瘦的手指在毯子上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
苏建国猛地回过神,眼底那点微光迅速被一种习惯性的、带着点畏缩的浑浊掩盖,他摇摇头,声音干涩:“不…不去了…外面…人多…吵…我…我就在阳台看看…挺好…”
“爷爷去看风筝!”朵朵却像只小蝴蝶般扑过来,趴在爷爷腿上,大眼睛亮晶晶地仰望着,“朵朵陪爷爷去!朵朵想看大风筝飞得高高的!”她的小手轻轻摇晃着爷爷的手臂,带着孩童特有的、不容拒绝的亲昵。
苏建国看着孙女纯净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堵在喉咙里,枯瘦的手犹豫着,最终极其轻微地落在朵朵柔软的头发上,轻轻抚了抚,算是默许。那浑浊眼底深处,被压抑的渴望,终究被孙女点点的星光撬开了一丝缝隙。
“好,我们陪爷爷去看风筝!”苏成笑着拍板,对吴姐递了个眼神。
上午十点,城东临江公园开阔的草坪上已是欢声笑语,苏成推着轮椅,朵朵像只欢快的小鹿跑在前面,不时回头催促,吴姐如同最沉默的影卫,保持三步距离,目光看似随意,却已将周围所有高点、出入口、以及携带大型包裹的可疑人员扫入警戒范围。
苏建国被推到一处视野极佳的缓坡树荫下,微风吹拂,带着青草和江水的清新气息,驱散了病房的沉闷。远处,湛蓝的天幕成了巨大的画布,形态各异的风筝在其上争奇斗艳:威武的巨龙、灵动的燕子、巨大的章鱼、甚至还有拖着长长彩尾的卡通人物…它们乘着气流扶摇直上,牵动着地上无数仰望的目光和手中的细线。
老人的腰背,在轮椅中几不可查地挺直了些许,他浑浊的目光紧紧追随着一只在气流中盘旋挣扎、却始终不肯坠落的沙燕风筝,枯槁的手指下意识地抬起,在空气中虚虚地抓握了一下,仿佛在感受那根无形的、牵引着风筝命运的丝线,那专注的神情,如同虔诚的信徒在仰望神迹,又像迟暮的将军在检阅他失去的疆场。
“爷爷,那个燕子飞得好高呀!”朵朵指着那只沙燕,小脸兴奋得通红。
“嗯…高…”苏建国含糊地应着,目光依旧痴迷地追随着那只风筝,声音带着一种久违的、近乎梦呓般的沙哑,“…看它…借风…提线…不能急…也不能松…”
朵朵似懂非懂,但爷爷难得的开口和专注的神情让她开心极了,小手紧紧抓着轮椅扶手,仿佛这样就能分享爷爷的快乐。
苏成站在父亲身后,目光扫过老人微微颤抖、在虚空中无意识模拟提线放线的手指,再落在他专注仰望天空的侧脸上,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与释然交织的情绪。这小小的风筝,竟比任何昂贵的药物或精心的照料,更能唤醒父亲深埋的生命力,他默默记下那只沙燕风筝主人的位置,一个穿着工装裤、手法娴熟的中年汉子。
“爸,喜欢那只燕子?”苏成俯身,轻声问。
苏建国身体微微一震,仿佛从梦境中被拉回,他有些慌乱地收回目光,垂下眼帘,手指蜷缩起来,含糊道:“…就…就看看…挺…挺好…”
“朵朵也觉得那只燕子最神气!”苏成抱起女儿,笑着指向沙燕,“我们请那位伯伯教朵朵放风筝好不好?以后朵朵学会了,放给爷爷看,放得比那只燕子还高!”
“好呀好呀!”朵朵拍着小手欢呼。
苏建国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用力点了点头,枯瘦的手紧紧抓住了轮椅的扶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就在这温情弥漫的时刻,吴姐的加密通讯器在苏成耳中发出极其轻微的震动,苏成不动声色地将朵朵交给林晚晴,借着替父亲整理毯子的动作,指尖在腕表上轻点——接收。
“苏先生,目标‘泥鳅’李三信号再次捕捉!位置:西郊废弃‘红星机械厂’!信号微弱且不稳定,疑为短暂停留!‘清道夫’小组已火速前往合围!另外,”影子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国际金融市场出现异动,与‘黑曜石’关联的几家濒死基金被神秘资金强力托市,做空力量遭遇顽强抵抗,对方手法老辣,疑似‘黑曜石’核心资本反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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