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着专注,远比想象中艰难。就像一艘在暴风雨中偏离航向太久的船,想要重新对准灯塔的光芒,需要对抗巨大的惯性和汹涌的暗流。
尽管在阳台上被兄弟们点醒,也下定了决心,但那些根植于心底的失落、不甘和自我怀疑的藤蔓,并非一夜之间就能斩断。
课堂上,老师的讲解声依然像隔着一层水幕,字句清晰却难以在脑海中留下印记。晚自习,摊开的习题册上,那些熟悉的符号和公式,仿佛都蒙上了一层陌生的阴影,解题的思路像断线的风筝,飘忽不定。
努力集中精神十分钟,思绪就会不受控制地飘到那个穿着浅蓝纱裙的身影上,飘到那个冰冷的“普通朋友”定义上,飘到电话里她疲惫又无奈的声音上……
然后就是一阵熟悉的、令人窒息的烦躁和自我厌弃。这种反复的拉扯,比彻底放弃更消耗心力。一个星期的自暴自弃,留下的是一片需要艰难开垦的荒芜。
我的反常,终究还是没能逃过讲台上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睛。班主任方守恒,她可是一位教学经验极其丰富、以严格和洞察力着称的中年女教师啊!她留着理科老师特有的利落短发,脊背总是挺得笔直,仿佛永远都不会弯曲似的。而她镜片后的目光,更是锐利得能轻易穿透学生们故作镇定的伪装。
其实,她早就注意到了我的异样。课堂上,我频繁地走神,完全无法集中精力听讲;作业质量也明显下滑,字迹变得潦草,错误更是百出。不仅如此,那笼罩在我周身、挥之不去的低沉气压,更是让周围的同学都对我避而远之。
周五下午的班会课终于结束了,窗外的天色已经有些暗沉。同学们纷纷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教室。然而,就在这时,方守恒却稳稳地站在讲台上,她的声音虽然不高,却异常清晰,轻易地穿透了教室里的嘈杂声:“江临,你留一下。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猛地一沉。我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周遇安和向然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他们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而谢云归则推了推眼镜,他的目光中似乎带着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
跟着方守恒走进她那间堆满教案和试卷、弥漫着淡淡墨水和茶香的办公室。她示意我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自己则慢条斯理地拿起保温杯,拧开盖子,吹了吹热气,啜饮了一口。空气安静得能听到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每一秒都敲在我的神经上。
“江临,”方守恒放下杯子,目光透过镜片,平静地落在我脸上,没有责备,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锐利,“最近状态很不对劲啊。说说吧,遇到什么坎儿了?跟老师聊聊。”
我垂下眼,盯着自己放在膝盖上、有些汗湿的手心,喉咙发紧,不知从何说起。难道告诉她,我因为失恋而魂不守舍,差点自毁前程?
就在我沉默挣扎时,方守恒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带着一种过来人的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她接下来的话,却像一颗精准投下的炸弹,瞬间炸得我大脑一片空白!
“是不是……跟叶瑶分手了?”她的声音很平静,就像一潭静水,没有丝毫波澜,但在我听来,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在我耳边炸响!
我浑身猛地一颤,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去,双手紧紧抓住桌子边缘,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我不至于摔倒在地。我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停滞了。
她……她怎么会知道?!我和叶瑶的事情,一直都是我们之间的秘密,除了我们自己,没有第三个人知道。高二的时候,她在一班,我在三班,虽然偶尔会有一些交集,但也绝对算不上频繁。我们一直都很小心,生怕被别人发现我们的关系。
可是,现在她却如此直白地问出了这个问题,就好像她早就知道了一切。我的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难道是叶瑶告诉她的?还是说,她自己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方守恒看着我瞬间石化的表情,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是一种难以察觉的微笑,但在我看来,却带着几分“果然如此”的意味。她的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目光依旧锐利,却多了一份长辈般的语重心长:
“不用惊讶我怎么知道的。高二上学期,你们俩在科技楼后面小花园那次,还有上学期运动会你给她送水、陪她去医务室那次……你以为老师都瞎了?”她语气平淡,却字字戳心,“你们这个年纪,有点小心思,很正常。老师也是从你们这么大过来的。”
她顿了顿,目光直视着我慌乱的眼睛:“谈恋爱,本身不是罪过。关键是看你们怎么谈!是谈那种互相鼓励、共同进步、一起为未来打拼的恋爱?还是谈那种整天患得患失、情绪内耗、把对方和自己都拖入泥潭的恋爱?”
她的声音陡然严厉了几分,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痛心:“江临!你看看你自己!看看你最近的状态!像什么样子?!魂不守舍,萎靡不振!连我上周刚讲过的、强调过三遍的古诗词默写,你今天抽查都写不出来!‘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这么简单,你都能空着!你告诉我,你这一个星期,心思都用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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