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楼后的槐树荫宛如一块被墨汁浸透的绒布，浓密而厚重。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仿佛被筛子过滤一般，形成细碎的金箔，点缀在地面上。
我紧紧握着叶瑶的化学笔记本，仿佛能感受到她在上面留下的温度。手指轻轻摩挲着页角，那里有她画的一只流泪小熊，那是我们上周吵架时她赌气的涂鸦。
看着那只小熊，我不禁想起了当时的争吵。然而，此刻的我却没有丝毫的怒气，反而觉得这只小熊有些可爱。于是，我鬼使神差地拿出一支荧光笔，小心翼翼地给小熊描上了一层金边。
金边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使得小熊看起来更加生动和有趣。我想象着叶瑶看到这个被我“加工”过的小熊时，会露出怎样的表情，是惊讶还是会被逗笑呢？
"江临！"陆深突然从器材室探出头，食指与拇指圈成取景框对准我们，"今天紫藤长廊的监控坏了，风速每秒2.3米，湿度65%..."他晃了晃手机上的天气APP，"完美作案条件。"
叶瑶正在调试分光光度计，闻言手一抖，镊子夹着的滤光片"叮"地掉进废液缸。淡紫色液体溅在她雪白的实验服下摆，晕染出鸢尾花的形状。我下意识掏纸巾去擦，却在触及她大腿的瞬间触电般缩回手。
"你最近..."她忽然转身，防护面罩上的雾气随着呼吸忽浓忽淡，"总盯着我的睫毛看？"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流淌。周遇安教给我的“睫毛赞美法”在脑海中不断回响，可我却怎么也想不起下一句该怎么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我艰难地吞咽了几下，喉结上下滚动了三次，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像……像沾了霜的鸦羽。”
话一出口，我就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形容啊！我自己都觉得这简直是胡说八道，更别提许砚知了。果然，他的窃笑声从通风橱后面传了过来，那笑声就像一把刀子，直直地刺进了我的耳朵里。
我转头看去，只见许砚知正站在通风橱后面，手里拿着示波器，显然是在记录我们的声波频率。他嘴角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戏谑和嘲讽。
“音调拔高了 15%，典型的说谎特征啊。”许砚知不紧不慢地说道，他的声音在实验室里回荡，仿佛是在宣判我的死刑。
我瞪大眼睛看着显示屏上的绿色波纹，那波纹就像我此刻的心情一样，剧烈地震荡着，比我的心电图还要狂乱。
晚自习下课铃响起时，我手心的汗已经把《五年高考》封面浸出深色云团。叶瑶慢吞吞收拾书包，将四叶草发绳绕在腕间转了七圈——这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我数着心跳等教室里最后一个人离开，第一百二十下时拽住她衣袖。
紫藤长廊的夜灯年久失修，唯有月光顺着藤蔓缝隙流淌。她高跟鞋踩在青石板上的声响，让我想起上周做过的声波衍射实验。转过第七根廊柱时，老槐树的轮廓撞进视线，树洞像只温柔的眼睛。
"江临你走慢点..."她喘着气抗议，发梢扫过我后颈像带电的蛛丝。我这才发现她换了新香水，前调是苦橙，后调藏着雪松的清冽——与那天器材室里贺明川送她的香水分装瓶标签一模一样。
突然顿住脚步，她猝不及防撞上我后背。怀里的《电磁学讲义》哗啦散落，书页间飘出张泛黄的拍立得——去年校运会她摔倒时我扶她的瞬间，被周遇安偷拍的照片。
"你居然还留着..."她弯腰去捡，月光顺着后领滑进脊背，照亮那片我曾在更衣室惊鸿一瞥的淡粉色胎记。血液轰然冲上太阳穴，等我反应过来时，已经按住她捡书的手。
"叶瑶。"金属书角硌得掌心生疼，"我能...能亲你吗？"
时间仿佛突然被拉长，变得异常粘稠，每一秒都像是被无限延长。在这缓慢的时间里，远处传来的篮球砸地的闷响，以及沈听语调试光谱仪时发出的嗡嗡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背景音乐。
沈听语的睫毛微微颤动着，频率就像受惊的蝴蝶翅膀一样，显示出她内心的不安和紧张。然而，当她仰起脸时，却换上了一副满不在乎的语气，轻声说道：“想亲就亲呗。”
她的话音未落，我的嘴唇已经如蜻蜓点水般轻轻贴上了她的嘴角。那一瞬间，我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薄荷糖味道，那是上周三我偷偷塞进她课桌里的那盒薄荷糖的味道。此刻，这股清新的味道在我们交缠的呼吸间慢慢融化。
我的眼镜框不小心撞上了她的鼻梁，带来一阵轻微的钝痛，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我们之间的亲密接触。她的发间似乎卡住了一片槐花瓣，随着我们的动作轻轻飘落。
而在不远处，周遇安正举着相机，偷偷地拍摄着这一幕。他按下快门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是深海中气泡上浮时发出的细碎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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