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星黎怀里的躯体突然动了动,指尖像片枯叶般轻轻勾住她衣襟。
她呼吸一滞,低头时正撞进一双熟悉的眼——那是和她如出一辙的琥珀色,此刻却蒙着层水雾,像被雨水打湿的琉璃。
"星黎......"慕清瑶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泪水顺着鬓角滑进慕星黎衣领,"你还活着。"
慕星黎的喉结滚动两下,喉咙里像塞了团烧红的炭。
她把母亲往怀里又拢了拢,力道轻得仿佛怕碰碎什么:"我来救你了,母亲。"前世她坠崖时,魂灯里最后一丝灵光就是母亲的声音;今生她踏碎幽冥血池,终于触到了这具温热的躯体。
"阿黎......"慕清瑶抬起手,指尖颤抖着抚过女儿眼角的金纹,"你觉醒了......"话音未落,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血沫溅在慕星黎雪色衣袖上,绽开妖异的红梅。
"母亲!"慕星黎的金纹瞬间漫至脖颈,灵力不受控地翻涌,险些震碎怀中的人。
"别慌。"慕清瑶抓住她手腕,掌心凉得像冰,"我撑得住......"她望着不远处脸色发白的昔月,"小友,劳烦你提醒一句——幽冥王的感知网正在收缩。"
昔月的狐尾在身后绷成直线,银环随动作发出细碎声响:"他确实察觉到了。
这处空间的灵脉正在逆流,最多还能撑半柱香。"
慕星黎抱着母亲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凉的石壁。
她这才注意到,母亲鬓间那朵白玉兰的花瓣边缘已经焦黑,像被幽冥之火舔过。
前世她坠崖时,母亲塞给她的那朵也是这样——原来这朵花,竟在幽冥殿里陪了母亲百年。
"当年我本不该留下你......"慕清瑶的声音忽然低下去,像是说给自己听,"我被封在血池时总在想,若没带你回慕家,或许你能在青丘长大......是我太天真,以为慕华安那点小心思翻不起浪。"她的指尖轻轻摩挲慕星黎手腕上的银铃,"后来幽冥殿的人说,我怀的是九尾天狐的命定宿主......他们要这具身体,要九尾血脉。"
慕星黎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前世她被养父挖去灵根时,慕华安说"你不过是慕家养的工具";后来她被推下悬崖,魂灯熄灭前最后一刻,母亲的魂识碎片还在说"阿黎,快跑"。
原来从她落地起,就被两拨人当成了猎物——慕家要她的命,幽冥殿要她的血。
"九尾一族......"慕清瑶突然剧烈喘息,"百年前那场叛乱......不是外族入侵,是......"
"轰——"
整座空间突然剧烈震颤,头顶的石屑簌簌落下。
慕星黎本能地护紧母亲,抬头时只见虚空裂开道漆黑缝隙,一道足有十丈高的虚影从中踏出。
那虚影身披玄色重甲,胸口纹着扭曲的九尾图腾,每一道狐尾都渗着幽绿鬼火,瞳孔是竖起来的蛇目,獠牙刺破下唇,血珠吧嗒吧嗒砸在地上。
"想走?"幽冥王的声音像千万只指甲刮过青铜,震得人耳膜生疼,"我的祭品,哪能说带就带?"他的目光扫过慕清瑶,蛇目骤然收缩,"尤其是这具......快被我养熟的容器。"
慕星黎的金纹瞬间爬满半张脸,她将母亲塞进昔月怀里,转身时银铃在腰间炸响:"你不是九尾族人!"前世她见过真正的九尾长老,他们的气息像春日晨雾里的桃花,而眼前这人的味道......像腐烂的枯井里泡了百年的尸块。
幽冥王大笑,震得空间裂缝又裂开几分:"小狐狸,你连自己族史都忘了么?"他抬手一挥,无数碎片在半空炸开——有少年在青丘桃树下练剑的画面,有他跪在九尾神尊座前被训斥的场景,最后是他将长剑捅进大长老心口的血光,"我是曾经的九尾少主,只是你们这些后人,都忘了被规矩捆死的天才该有多恨!"
慕星黎的呼吸陡然一滞。
那些碎片里的少年,眉心同样有九尾印记,只是颜色发暗——和她记忆里族谱上那个"因暴毙早夭"的三殿下,轮廓分毫不差。
"当年我要打破血脉限制,追求更高的道。"幽冥王的虚影逼近,"可他们说'九尾天狐该守着青丘',说'血脉不纯者不可继承神位'!"他的蛇目里翻涌着黑浪,"所以我叛了,带着半族死士投了幽冥界。
他们给我力量,给我永生,还给我......"他的目光锁住慕清瑶,"能承载完整九尾血脉的容器。"
慕星黎突然想起黎玄澈说过的话:"九尾天狐的血脉有两支,一支守序,一支......"她望着幽冥王胸口的图腾,终于明白那后半句是什么——一支叛道。
"现在,这具容器该归位了。"幽冥王抬手,无数锁链从血池里窜出,直取慕清瑶。
昔月的狐尾瞬间涨大,银环化作利刃斩断锁链:"小师叔,带夫人先走!"
慕星黎却站着没动。
她望着幽冥王身后翻涌的黑雾,又望着母亲苍白的脸,忽然笑了:"你想要九尾之力?"她指尖按在眉心,金纹如活物般游向全身,"那就先胜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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