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无痕的睫毛剧烈颤抖时，慕星黎的指尖还停在他眉心上方半寸处。
那滴净魂水刚没入皮肤，她便看见他眼底腾起暗紫色血光——像被墨染透的红，像极了前世墨清尘被堕神侵蚀至最后一刻的眼神。
"师兄！"她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音。
风无痕的喉间突然滚出非人的嘶吼，像是野兽被剥去最后一层皮肉，又似古寺檐角的铜铃浸在血里摇晃。
他的身体在焦土上剧烈抽搐，原本苍白的皮肤下浮现出青黑血管，如蛛网般爬向脖颈。
黎玄澈的金芒骤然收紧，原本倾泻的灵力化作实质光网，将风无痕整个人笼罩。
他单膝跪地的姿势未变，左手却掐出一道复杂法诀，指节因用力泛白："他的神识正在被撕裂。"大长老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千年玄铁，"堕神残留意志在争夺主导权，我用神族心锁暂时困住了，但撑不了多久。"
慕星黎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能感觉到风无痕的灵力波动在紊乱，时而暴烈如火山，时而微弱如游丝——那是神魂即将崩溃的征兆。
前世她见过太多这样的场景，每一次都伴随着鲜活生命的消逝。
她咬了咬后槽牙，五行灵力顺着指尖涌出，像五条温驯的灵蛇钻进风无痕体内。
"稳住他的神魂根基。"她低喃着，灵力在他经脉里游走，试图将支离破碎的神识碎片粘合。
可就在这时，风无痕突然睁开眼。
暗紫色瞳孔中浮起陌生神纹，像被刻进血肉的咒印，泛着幽冷的光。
他的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弧度，沙哑的声音里混着两种音调，一种是风无痕的，另一种却像来自九幽深渊："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
话音未落，他猛然翻身坐起，右掌凝聚着漆黑灵力，直拍向慕星黎心口。
"小心！"黎玄澈低喝，九尾狐尾从身后翻涌而出，九条银白狐尾如利刃割断风无痕的攻击。
大长老的身影瞬间横在慕星黎身前，左手按在风无痕天灵盖，神力如怒潮般灌入："堕神寄生咒......"他的呼吸微乱，"竟在逆向吞噬净魂水的力量。"
慕星黎这才注意到，风无痕眉心原本该纯净的净魂水痕迹，此刻正渗出缕缕黑气。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方才在密道取净魂水时，那道闪过的黑影、那声"这只是你以为的结束"的低语，突然在脑海里炸响。
"净魂水被污染了。"黎玄澈的声音里带着少见的冷硬，他指尖凝出一团金焰，试图灼烧那些黑气，"有人动了手脚，在泉眼里下了暗咒。"
慕星黎的后背沁出冷汗。
她想起密道顶端岩石缝隙里那道快如轻烟的黑影，想起琉璃瓶中净魂水震荡时的异样——原来从她取出泉水的那一刻起，危机就已经埋下。
"用天衍清露。"她突然开口，指尖在储物戒上一抹，取出一个青瓷小瓶。
瓶中一滴淡金色液体流转着星辉，"这是我在青冥秘境所得，能净化至阴至邪之物。"
黎玄澈侧头看她，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点头："试试看。"
慕星黎将天衍清露滴在风无痕眉心。
淡金液体刚触到皮肤，便如活物般钻入体内。
风无痕的嘶吼声戛然而止，暗紫色瞳孔里的神纹开始模糊，青黑血管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有效！"慕星黎攥紧的拳头松开些许，可下一刻，她便察觉不对——清露的净化之力虽压制了堕神印记，却像石沉大海般被快速消耗。
不过十息，风无痕的皮肤下又泛起隐约青黑。
"只是暂时压制。"黎玄澈收回按在风无痕头顶的手，额角的汗顺着下颌滴落，"堕神意志比我们预想的更顽固，或许......"
他的话被一阵剧烈震动打断。
整座千幻神宗的地面都在摇晃，远处传来灵石矿脉崩裂的轰鸣。
慕星黎踉跄两步，扶住身侧焦黑的断木。
她听见地底传来闷雷般的声响，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挣破束缚。
黎玄澈的脸色瞬间阴沉如墨。
他抬头望向宗门后方的幽冥渊方向，九尾狐尾无风自动："空间裂缝提前崩塌了。"大长老的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凝重，"那处封印至少还能维持三月，现在......"
慕星黎的心跳陡然加快。
她想起密道尽头那声低语："你以为，这只是你以为的结束吗？"原来真正的威胁，从来不是风无痕体内的堕神印记，而是幽冥渊下被封印的东西——此刻，它正在苏醒。
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剧烈，远处传来弟子们的惊呼声。
风无痕在光网中再度抽搐，暗紫色血光重新爬上瞳孔，而他嘴角的诡异笑容，竟比之前更盛。
"这只是开始......"那道来自深渊的声音混在风里，钻进慕星黎耳中。
她望着幽冥渊方向翻涌的暗紫色云团，握剑的手不自觉收紧。
赤霄剑在剑鞘中轻鸣，仿佛在回应某种即将到来的危机。
山风卷起焦土，吹得她额前碎发乱飞。
慕星黎望着黎玄澈紧绷的下颌线，又低头看向风无痕逐渐被黑气笼罩的指尖——她知道，他们以为的"解决"，不过是拉开了真正风暴的序幕。
而幽冥渊方向的震动，还在持续加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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